名醫失手

　　年過五旬的徐教授是全省聞名的心臟外科醫生，經他親手治愈的病人數不勝數，從未出過任何一起醫療事故。
　　這天，應外省某市一個醫院的邀請，徐教授操刀為一位心臟病患者做手術。幾個小時后，手術做完了，疲憊的徐教授心里頗感滿意，因為手術相當成功，病人出院將指日可待。
　　第二天一大早，身穿白大褂的徐教授躊躇滿志地踏進病房，他想看看那位病人的恢復情況。此刻，他的心里甜滋滋的。多少次了，每當他踏進病房看望術后的病人時，迎接他的無一不是病人及其家屬的感激涕零，更多的是偷偷遞上厚厚的紅包，當然，徐教授總是一笑拒之。他不在乎紅包，他愿意共享的是病人一家劫后余生的其樂融融的感覺。
　　可今天，徐教授失望了，只見病房里亂糟糟的，值班醫生和護士滿臉緊張地忙個不停。徐教授吃了一驚，剛要上前問出什么事了，卻見大伙已停下手不忙了，因為病人已經死了。宣布不治的病人正是徐教授昨天動過手術的那位，死因是心臟病突然復發。
　　徐教授感覺五雷轟頂，這怎么可能?這樣的心臟手術自己不知做過多少，從未失過手。何況這個病本身也不算嚴重，怎么會這樣?
　　這時，病人家屬跟徐教授打招呼了，不是他原本想象中的感謝，而是破口大罵：“你是什么鬼醫生?還專家呢，騙子!”要不是別的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拉走徐教授，徐教授說不定要挨上幾拳。
　　在醫生辦公室里，徐教授臉色蒼白，頭痛欲裂。病人的責罵使他無地自容，他是個愛惜聲譽勝過性命的人，今天發生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稍稍鎮定下來后，徐教授叫來值班醫生，詳細詢問起病人死前的情況。值班醫生竭力躲避徐教授的眼睛，囁嚅著：“徐教授，死者家屬罵兩句是一時傷心所致，這種情況我們見多了，您別往心里去。再說這事跟您也沒關系，完全是意外，您的辛苦費是一分也少不了的。”
　　徐教授一聲斷喝：“別跟我提錢的事!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那醫生見徐教授神情激動的樣子，只好嘆口氣說：“實際上也沒什么，只是病人家屬無意中把催款通知單給病人看了，然后病人就死了。”
　　徐教授愣了愣，轉身像旋風一樣沖出去，直奔病房，那動作完全不是一位一向老成持重的老教授的樣子。進了病房，徐教授飛快地找到那張催款通知單，只見上面寫著：“請速補繳手術費用lO萬元整，逾期不繳，將……”
　　徐教授明白了，病人不是因為自己手術做得不成功而死，而是被天價費用嚇死的。要知道，這是一個剛剛做過心臟病手術的病人啊!而這樣的手術通常只要3萬元就夠了。
　　望著失魂落魄、穿著樸素，甚至說得上寒酸的死者家屬，徐教授深深彎下腰去……
　　后來，徐教授提前退休了。很多人感到不解，因為他才55歲啊!對一個成熟的醫生來說，這個年齡段正是事業的黃金期。
　　(魏明精薦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