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眾人眼里我是個幸福得近乎奢華的女人,我青春美麗,老公是本城年輕有為的地產新貴。可是沒有人理解我的寂寞和孤單,30歲的欲望在干燥的午夜膨脹卻無處發泄,于是我選擇了網絡。整夜整夜地掛在網上,尋求一點寄托和安慰。
那時候我剛接觸網絡,惟一會做的,就是聊天,和不多的人笨拙地搭訕。時間長了,惟一能固定和我聊天的只有一個叫“等愛的女人”的人。僅僅五個字就達到了我和她思想上的共鳴。
兩個月后,我們網絡上的友誼延續到了真實的生活。
我的生活中開始多了一個名叫君眉的女友。她個子很高,玲瓏有致,一張豐厚的性感嘴唇引人注目。年紀比我小,應該不到25歲吧,喜歡笑,一笑起來眼睛就得瞇起來,很迷人。
二
難得沈江陪在我身邊,想了想我告訴他,我交了一個朋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淡淡地哦了一聲。我又說,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沈江打個哈欠,簡短地說,我睡了。鉆到被子里,翻過身去。我把電視關了,卻輾轉反側睡不著,忍不住伸過手去,輕輕攬住沈江的腰。沈江不動聲色地拿開我的手,說,我困了。
我的手怔在黑暗的半空,良久,我悄悄起身走進了浴室。我開著水龍頭,水聲嘩嘩地,把我的哭泣聲全掩蓋了。
自認為不是個愚鈍的人,對沈江頸間陌生的領帶,他襯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甚至他手機里沒來得及刪去的短信,又豈會有漠視的道理?但我選擇了沉默。這個男人,我們在大學里相識,戀愛了六年,結婚五年。一個人的一生,有幾個十一年?我不愿意相信這樣漫長的廝守抵不過一場短短的相識。
私底下我對君眉說,我想要個孩子,因為沈江非常非常喜歡孩子。君眉失笑,生一個唄。我輕輕嘆息一聲,你不知道,我生不了。君眉一驚,同情的目光看過來。我輕聲說,這也是我百般容忍他的原因之一。君眉說,他知道嗎?我點點頭。
我把淚水擦凈,語氣堅決地說,我鄉下嬸嬸說有人生了個孩子想要送人,我想叫沈江一塊去看看。君眉說,哪一個男人不盼望擁有自己的親生骨肉?我呆呆地望著君眉.她的話像一記重拳,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我的軟肋。
三
孩子很可愛,粉嘟嘟的,看到生人,便“呀呀”地叫起來,胖胖的小手小腳齊齊舞動起來。我情不自禁立刻愛上他。我用探詢的目光看向沈江,他不自然地牽牽嘴角,再說吧。
回到家,他煩躁得跺腳,梅吉,你知不知道我剛買的一片居民用地,政府突然要收回搞文化廣場,房價一夜之間狂跌,還談什么孩子!我委屈地說,可你說過你很喜歡孩子的。他沖口而出,可那并不是我的孩子。
我怔怔地看著他,轉身走進了書房,打開電腦上QQ。君眉竟然在線,看到我,她發過來一個笑臉,說,回來了呀,怎么樣?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她聽了,只說,啊。然后她的頭像倏地灰掉了。
默默地坐了半晌,轉身到客廳,發現沈江站在陽臺上打電話。憑直覺,我知道這個電話一定是那個女人打來的。頓時,一股怨氣上涌,我沖過去,手臂一揮,把陽臺上的花盆盡數推落到院子里。靜寂無聲黑夜里,花盆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沈江大驚,鎮靜下來說,梅吉,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我狂叫,不,絕不!掉頭便沖出門去。
凌晨回家,看見他在桌上留了張字條:梅吉,我住到辦公室里了。
9月30日,是沈江30歲的生日。我去商場給他挑選生日禮物。男裝部被我細細地逛遍了,也沒看上合意的。我在商場里信步走著,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名表專柜前,我興奮地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說,君眉。她回過頭來,看到我,笑了,拿起手上的表給我看,想買份禮物給朋友,正好,你幫我挑挑。我一時興起,說,呵呵,你還真提醒了我,我也買塊表吧。君眉失笑,有錢人就喜歡心血來潮。我抿抿嘴,不,今天是他的生日。君眉恍然,笑了。兩個女人細細地挑了一下午,結果我買下來了,君眉沒買成。我又是抱歉又是感激,非要請她吃晚飯,她搖頭笑,我可不比你,我還要到辦公室加班。
我一個人打車去了沈江的公司。
四
最終我還是掉頭回來了。
我給沈江發短信,我煮了面,你來嗎?他沒回復我。面在湯里擱得發脹起來,我困得在電視機前睡過去。他始終沒回來。我在夢里也覺得深深地失望,輕輕哭泣起來。
突然有人搖晃我,叫我,梅吉梅吉。我驚醒過來,發現沈江正蹲在身畔看著我,渾身的酒氣鋪天蓋地撲過來。他吻著我的淚,滿懷歉意地說,梅吉,我……我捂住他的嘴,溫和地說,我以后會更好更好地愛你。他突然哽咽了,頭埋在我發閫,說,梅吉,那個孩子,咱有空就去把他帶回來吧。
我主動把唇送上,他溫柔纏綿地回應著我。我感覺到盛夏美麗的月光潑灑在我們身上,真是美得不可思議。
我沒有告訴他,手擱在他辦公室門上的那一刻,我聽到沈江與她在里邊爭吵。沈江說,我們多年的夫妻,不至于這點情份都沒有吧。她質問他,那么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我聽出她是我在網上交到的好朋友君眉。稍傾,她說,我已經懷上了你的孩子,不能再等下去,你再不向她挑明,我會直接跟她談
我悄悄地退下樓來,笑意漸生,呵,她蓄意接近我,以為我懵懂不知,她忘記了我是個有錢人,我已讓人打探出了她的來龍去脈。我把我與沈江的生活悉數告訴了她,包括我們不能有孩子的事實。只是隱瞞了一點,當年檢查出來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是沈江,而不是我。她雖然與沈江在生意場上馳騁打拼,但也不見得處處精明,還是不知不覺掉進我的陷阱,孩子是她的武器,卻是他離開她的根源。
我原諒自己的苦心,因為我所努力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我那僅有的愛情。
(馮樂薦自《時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