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沃頓正坐在辦公室里想著心事，突然他的手機(jī)響了，他剛按下接聽鍵，只聽里面“砰”的一聲，是槍聲。沃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為這電話是他的妻弟卡特勒打來的。沃頓朝著里面連問幾聲，卻不見有人說話，接著，電話又恢復(fù)到了菜單頁面，對方的電話中斷了。沃頓接連又撥了幾次，卻一直無人應(yīng)答。出事了，卡特勒一定是出事了。
　　沃頓最怕的就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事。要知道，距離市長選舉只有一個月時間了，他是候選人之一。沃頓作為本市首席檢察官，主持工作已有五年。他的先祖?zhèn)兌际菓?zhàn)功赫赫的將軍，他們?yōu)槊绹膹?qiáng)大立下過汗馬功勞，他家的榮譽(yù)史幾乎與國家的發(fā)展史聯(lián)系在了一起。而沃頓也是位正直的檢察官，素以鐵面無私著稱。然而，這一切并不能夠給沃頓帶來什么益處。另一位市長候選人邦斯是警察局長，在工作中，他們就沒有少較量過。沃頓在民間測驗時，人氣上遠(yuǎn)遠(yuǎn)不如邦斯。
　　所以，對這次市長選舉，沃頓其實不抱任何幻想，因為他沒有多少積蓄，拼不過邦斯。只是，他那富得流油的妻弟卡特勒突然從紐約來了，并帶來一大筆錢，資助沃頓拉選票，并為沃頓策劃了一次又一次的公眾見面會。沃頓的人氣一下子升了起來，與邦斯已經(jīng)不相上下了。沃頓來了精神。人往往就是這樣，一個本無指望的事情突然有了希望，自然而然地，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那兒。
　　也就在這個時候，沃頓掌握了一起兩年前邦斯經(jīng)辦案件的內(nèi)幕。一個叫本夫的年青人可能是被屈打成招，供認(rèn)自己犯了殺人罪。沃頓不失時機(jī)地將這個案件公之于眾。正如他預(yù)想的，選舉形勢對他越來越有利了。用他妻弟卡特勒的話來說，只要將邦斯經(jīng)辦的這起刑訊逼供案繼續(xù)查下去，掌握到鐵證，邦斯就會不戰(zhàn)自敗。沃頓心動了，他開始對本夫案窮追不舍。同時，自己也十分注意公眾形象。可萬萬沒想到，卡特勒卻出了問題。
　　就在沃頓心急如焚時，一個匿名電話突然打到了辦公室，指名要沃頓于當(dāng)晚八點趕去第五街區(qū)的香檳林酒吧，在那兒，有人會把本夫案的詳情告訴他。辦案多年的沃頓立即警覺了。怎么這么巧？卡特勒一出事，本夫案就露出水面了？還有，卡特勒殺了人，還是別人殺了他？反正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報警。那樣正好讓邦斯找到了攻擊他的借口。可又上哪兒去找卡特勒呢？
　　正當(dāng)沃頓猶豫不決的當(dāng)兒，一封署名由沃頓簽收的信送來了，上面寫道：請于今晚來香檳林酒吧！當(dāng)然，來不來由你。只是到時你別后悔就行！署名是埃爾夫人。
　　電話與信都指向了香檳林酒吧。沃頓頭一下子大了。
　　沃頓決定派人先調(diào)查香檳林酒吧。他自己則驅(qū)車去賓館找卡特勒。到了賓館一問，卡特勒已有幾天沒回來過夜了。因為卡特勒出手大方，所以賓館服務(wù)生對他印象極深。
　　沃頓有些氣惱，卡特勒竟然有事瞞著自己。回到辦公室后，去調(diào)查香檳林酒吧的下屬已經(jīng)回來了，原來香檳林的老板就是埃爾夫人，是位中年婦人，據(jù)說埃爾夫人非常有錢。香檳林酒吧的名聲不太好，色情味很濃。
　　沃頓大腦急速地轉(zhuǎn)動起來。這個埃爾夫人很可疑，要是她居心叵測的話，就憑自己去了那兒一趟，就很有可能登上明天報紙的頭條。可沃頓覺得自己又不能不去。“到時候別后悔”。沃頓記得信上有這樣的話。這話里面很有玄機(jī)，說不定與卡特勒還有關(guān)系。因為，自己的妻弟是個好色的家伙，而香檳林酒吧恰恰與色情有染。沃頓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去一趟香檳林酒吧。
　　根據(jù)信上所寫的要求，沃頓既不能帶手機(jī)和武器，又不能帶手下，必須是孤身一人。沃頓知道這里面肯定有一個套，正等著自己鉆進(jìn)去。因此，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做了充分的安排。
　　七點四十分左右，沃頓驅(qū)車直奔香檳林酒吧而去。在這之前的半個小時，他的兩名手下已先去埋伏了。沃頓來到了香檳林酒吧之后，迅速地朝里面掃視了一圈。里面竟然沒有一個顧客。三名服務(wù)生坐在吧臺旁邊，正用眼角瞟著他。沃頓疑心更甚了。
　　正在這時，二樓樓梯上走下來一位濃妝艷抹的中年婦女。她走到距離一樓地面還有三個臺階時，停了下來，幽幽地說道：“我就是埃爾夫人，電話和信都是我安排的，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上來吧。”埃爾夫人說著，向沃頓拋來一個火辣辣的媚眼。
　　沃頓感覺到這個女人說的，鐵定是與卡特勒有關(guān)了。沃頓硬著頭皮上了樓。樓上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的左右兩面墻壁上，嵌著五六道暗門。借著微弱的燈光，沃頓看到大廳里面竟然沒有一扇窗戶。完了，窗戶一定是在房間里面。看情形，自己的安排極有可能落空。
　　埃爾夫人正在打量沃頓，她沒有放過沃頓臉上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表情：“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叫到這兒來嗎？不是因為本夫案，而是你的妻弟卡特勒出了事。”
　　“啊？”盡管沃頓早已猜出今晚的事與卡特勒有關(guān)，可現(xiàn)在聽來，他還是大吃了一驚。“你很講信用。我決定把實情告訴你。要是你帶了手機(jī)，或者是槍，你就進(jìn)不來了。”沃頓腦子里一轉(zhuǎn)，忽然明白了埃爾夫人的身份。要想知道他有沒有帶手機(jī)或者槍支，只有在門前裝安檢裝置。可要輕松地做到這一點，沒有邦斯的協(xié)助肯定是不行的。果然，埃爾夫人下面說的話驗證了沃頓的想法。
　　沃頓的妻弟卡特勒來這兒沒幾天，就找到了香檳林酒吧，并在里面勾搭上了一個年輕的女服務(wù)生。卡特勒說自己還沒有結(jié)婚，并許諾要娶這名女孩。可今天中午，卡特勒喝醉了，這名女孩搜了卡特勒的錢包，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卡特勒與他妻子、孩子在一起的照片。于是，這女孩用水潑醒了卡特勒，并要打電話給他的家人。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沃頓的。卡特勒驚怒之下，朝這女孩開了槍，一槍正中這女孩肩部。看到女孩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卡特勒害怕了，正要自殺時，埃爾夫人帶人沖了進(jìn)來，她給卡特勒注射了一針鎮(zhèn)靜劑，然后把他送到郊區(qū)的一個名叫赫茲的醫(yī)生家。
　　沃頓又驚又怒，太不像話了。卡特勒怎么變成了這樣呢！接著，沃頓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槍聲沒有別人聽到？”埃爾夫人淡淡一笑：“沒有。我這樓上的房間有著極好的隔音效果。就是開上一百槍，外面也不會有人聽到的。因此，顧客覺得這里很安全。”沃頓心里一動，埃爾夫人怎么知道這里發(fā)生了槍殺案？難道樓上安裝了竊聽裝置？他決定從現(xiàn)在起，不說一句話。
　　埃爾夫人見沃頓不出聲，以為他不信，又說道：“你放心，這事只有我和一個服務(wù)生知道。為了讓你能如愿以償?shù)禺?dāng)上市長，我決定把這事給封住。”說著，埃爾夫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做個調(diào)停人，讓沃頓拿出些錢來，將這個女孩送到國外去，等幾個月之后，選舉的事就塵埃落定了。沃頓還是不出聲。埃爾夫人開始著急了，她為了驗證自己的話是真的，匆匆地走到了大廳前方，那里有一扇門，埃爾夫人走了進(jìn)去。就在那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沃頓闖進(jìn)最近一間房，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有一扇窗戶，正對著酒吧后門外的草坪。沃頓將早已速記好的紙條塞進(jìn)鐵制的煙盒內(nèi)，從窗口扔了下去，鐵盒落到草坪旁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了一聲脆響。沃頓的一名手下出現(xiàn)了，他撿起鐵盒，急速地走出了草坪。
　　沃頓松了口氣。他走到剛才與埃爾夫人說話的位置，剛氣定神閑地站好，埃爾夫人已帶著一名女孩從前面的房間里走了出來，看得出，那女孩很虛弱，她簡直不是在走，而是被埃爾夫人拖著的。
　　那女孩又把事情經(jīng)過向沃頓說了一遍，然后開了個價碼：“兩百萬美元，我就算了。否則，我要告上法庭，讓你妻弟去坐牢。”沃頓做出了思考的表情。緊盯著沃頓的埃爾夫人忙扯了扯那女孩的衣服，讓她再等會兒。
　　這時，酒吧的一名服務(wù)生走了進(jìn)來，遞給沃頓一張便條，輕聲說道：“你的手下送來的。”埃爾夫人立即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沃頓。沃頓若無其事地看完之后，隨手將紙條揉成一團(tuán)，然后對服務(wù)生說道：“叫他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了。現(xiàn)在可是下班時間。”說著，沃頓隨手一扔，將紙團(tuán)扔進(jìn)了角落里的廢紙簍內(nèi)。
　　“埃爾夫人，很高興您能告訴我實情。可以借用一個電話嗎？”沃頓表情嚴(yán)肅地問道。埃爾夫人還沒來得及答話，沃頓已向前走了幾步，拿起大廳內(nèi)唯一一部電話，撥了個號，朗聲說道：“是溫克法官嗎？我是首席檢察官沃頓。是這樣的，我在香檳林酒吧辦案。我的妻弟今天在這里射傷了一名女孩，出于親情，我必須要回避。請您速派法警，去郊區(qū)一位名叫赫茲的醫(yī)生家將他抓獲歸案。還有，香檳林酒吧的案子你也派人接管一下。”沃頓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后，放下了電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廳，向著樓下走去，一直走到了門外，他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埃爾夫人呆呆地看著沃頓的背影，想了半天，這才打了個電話給邦斯。邦斯氣急敗壞地跑進(jìn)了酒吧，把埃爾夫人罵得狗血噴頭：“我早說那個瘋子六親不認(rèn)。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告訴你，這一回可真是賠大了。要是法官查出這事與我們也有關(guān)，什么都完了。”埃爾夫人反唇相譏道：“你聰明？你聰明你為什么不反對這個方案，嗯？那個家伙，我可真服了他了。他那么忠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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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也許他的確比你更合適做市長。
　　第二天，香檳林酒吧的一名侍者傾倒廢紙簍時，發(fā)現(xiàn)了被沃頓揉成一團(tuán)的紙條，只見上面寫道：“我們已發(fā)現(xiàn)埃爾夫人與邦斯是一伙的，酒吧里裝有攝像頭和竊聽器，邦斯的兩名手下正在樓下大廳里記錄你的行為。請注意！另：你發(fā)來的消息我們已經(jīng)收到，卡特勒已被我們派人秘密轉(zhuǎn)移，事發(fā)時間我們已讓您的夫人與卡特勒串好口供，說當(dāng)時他們在一起吃午飯，甚至還有三名鄰居在一旁拉家常。”
　　侍者欣喜若狂，因為卡特勒開槍的現(xiàn)場他去過，這張便條也是沃頓的手下委托他送的。而且，昨晚他還看到了邦斯。事情前后一連，他就明白了一切。他如獲至寶地將紙條捧在手里，他知道，憑這張紙條，可以在沃頓那里敲詐一大筆錢出來，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做服務(wù)生了。
　　
　　
　　〔本刊責(zé)任編輯 君 早〕
　　〔原載《小小說月刊》總第2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