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受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委托,深入到廣西一熱帶雨林考察貓頭鷹的生存環境。因為近年來,那里的山區小鎮,田野里老鼠越來越多,嚴重危害當地農作物,當地那隆鎮政府請求省政府出臺治鼠方案。貓頭鷹是老鼠的天敵,因此,保護好貓頭鷹,就是鼠口奪糧最經濟實用的措施。我接受省科委委托,帶了鋪蓋卷,來到廣西山區,研究貓頭鷹的生存狀態。我找到當地那隆鎮政府,鎮政府認為在這深山密林里,還有狼等兇險的動物出沒,我獨自一人前往考察,怕出什么意外,就派鎮民政干事林喬生,帶上簡單的炊具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伴隨我前往考察。
這里是十萬大山邊緣地區,到處是莽莽蒼蒼的熱帶雨林,遮天蔽日,密不通風,蒼蒼茫茫的林海,綿遠延長,終年云霧繚繞,就像是碧波萬頃的綠色海洋。
由于貓頭鷹是晚上才出來活動,因此我們帶了望遠鏡和攝影機進入一片郁郁蔥蔥的熱帶雨林里。這里前不見村,后不附店,山腰處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廟,名叫“山神廟”,我們只好將就著在這荒廢的小廟安身。
據當地一老護林人介紹,文革時“山神廟”被當時林場作為關押“牛鬼蛇神”的囚禁所,當時就有好幾個人在那里上吊自盡,后來就經常鬧鬼。天陰下雨時,經??吹綇R里窗口鬼火幽幽,并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嚎哭聲,使人頭皮發麻,因此沒有人敢進入山神廟。改革開放后,伐木場撤消了,護林權歸當地村委會,山林里,人更稀少,那些護林人和一些到山林采木耳、山草藥者,都遠遠避開這“山神廟”,我們的向導老護林人盤老四憂心忡忡地叮嚀我們,住到山神廟,可要注意安全哇!他說:“這里是狐仙出沒的地方,你們不要得罪狐仙,否則……”
我笑著打斷老人的話說:“我們是共產黨員,是無神論者,搞科學考察怎么信神鬼?更不怕什么狐仙,我們不怕,請你放心吧。”他帶我倆到山神廟后,千叮嚀萬囑咐才離開我們返回家去。
山神廟的院子里鋪著青磚,小閣樓的飛檐高高翹起,覆蓋在圍墻上的一簇簇的野藤的綠葉,使這敗落的院墻閃耀著斑駁的綠光。夕照下,溫馨的晚風徐徐吹來,檐角不時響起一陣緊、一陣緩的叮叮當當的風鈴聲,屋邊有一株老榕樹,華蓋如傘,根須如虬,愈見蒼幽……房子后面是一大片松林,林子邊有一條土路蜿蜒通向遠方的土嶺,每到夜間,夜風吹來,松林呼嘯,好似空谷傳聲,山回谷應,更增加了神秘恐懼的氣氛。
我們進入廟里,里里外外打掃一遍,發現供山神的大殿下,有一個動物的窩,周邊被蹉得滑溜溜的,
發出一股濃濃的騷臭味,我們點燃火種,將動物的窩燒掉了。
當晚,我和喬生搬入新居,忙了一天,布置完考察的行當后,已累得筋疲力盡,我倆草草吃完晚飯,到小溪洗了澡,回來倒頭便睡。睡到半夜,突然被喬生推醒,我以為他開玩笑,推他一把說:“你怎么啦?我都累得快散架了,你還要……”他睜著恐怖的大眼說:“誰同你開玩笑?你整夜睡得像個死人一樣,我卻一夜不合眼,剛才我剛矇眬入睡,卻聽到了那聲音,可怕極了……”
我詫異地問:“你聽到什么聲音了?”
他滿臉驚恐地附在我耳畔悄悄地說:“鬼哭唄!非常真切,可怕極了!”
我說:“胡說!哪里有什么鬼?是不是你聽到老鼠或野貓的叫聲了?!?br/> 喬生說:“難道老鼠和野貓的叫聲我也辨不出來,這分明是一個人痛苦的呻吟聲,雖然聲音很細,但是非常真切,也許,等一會兒,他還會叫呢!”
這時,我認真起來了,假如林喬生不是親耳所聞,他不會如此認真,因此,我的睡意全消了,兩人靜靜躺在床上,等那鬼再次呻吟哭泣。
等了許久,只聽到遠處林子里有一只貓頭鷹的叫聲,咕、咕、咕……聲音悲愴、孤獨。
我對林喬生說:“是貓頭鷹叫,睡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進入林子熟悉環境呢!”
“哈啊!”一聲怪叫聲響起。
聲音低沉、凄切,讓我驟然驚醒,我霍地坐起來,豎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傾聽著。一會兒,靜夜里又響起“哈啊”,頓時我的汗毛豎了起來。林喬生急忙扯著被子蓋頭,又過了一會兒,“哈啊”聲再次響起。這次我聽清楚了,這聲音是從山神廟發出的。舉目望去,一縷清冷的月光,從那圓形的窗口照下來,正照在那尊山神塑像猙獰的面孔上,我感到那尊山神的臉上、眉宇間好似掛著一絲冷笑,夜里的神秘氣氛,令人毛骨悚然。
難道這泥塑的山神也會呻吟?打死我也不相信,這時,我躡著腳尖拿了手電,走到山神像面前,突然捏亮手電,在電燈光下,我看見山神像的肚子,正不停地蠕動著,這時,林喬生更害怕了,緊緊摟住我說:“何工!這里不能住了,明天我們就搬家,你若不走,我就回鎮里去,這里太可怕了!”
“回家?虧你說得輕巧,我是受科委委托前來考察的,一個科學工作者被鬼嚇跑,你叫我以后怎么在科技界混??!”
喬生說:“那怎么辦???”
“現在我們唯一的工作是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山神爺爺發出的聲音,我們就向他老人家求告,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我們跪在他跟前,求他不要再唬嚇我們,我們來這里沒有什么惡意,不干傷害他的事,讓他不要怕!”
林喬生聽了我半開玩笑的話,心態也穩定多了,我們打亮手電,走到神像面前,揭開神像的神袍,一只大大的蛤蚧,在山神塑像的胸口蠕動著,再看它的四只腳,已被咬斷。我低聲對林喬生說:“我明白了,這深夜的鬼叫聲,是一只大蛤蚧的叫聲,因為我們先入為主,認為屋里有鬼,因此,這叫聲,我們就以為真的是鬼哭聲了。”
林喬生心有余悸地問:“可是,是什么東西將這只蛤蚧的腳咬斷又將它塞入山神的懷里來恐嚇我們,白天沒人來過,只有我們兩人呀!”
我說:“大概是什么動物吧,它只是將蛤蚧拖入神像懷里罷了,別自己嚇唬自己。”
可是到了第三天,山神廟又出怪事了。我倆上山考察,出門時,廚房里的門是用一把大鎖鎖好的,不知怎么搞的,這門卻從里面扣死了。我們回來后,起初以為是廟里進了小偷,撬開門一看,廚房里方便面少了許多,所掛的幾掛臘肉不翼而飛,似乎是被人偷走了,廚房里鍋盆碗碟狼藉。房門外的鎖好好的鎖著,要是說小偷摸進了廚房,外面的鎖頭怎么還鎖得好好的、門窗完好沒有被撬?若是說沒有進人,臘肉、方便面又哪里去了呢?誰在里面將門扣死?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此后小廟怪事不斷,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會停留在半空樹梢上飄動,我們曬衣服時,明明都用衣夾子夾得好好的,衣服怎么能飛到樹梢上呢?有一天晚上,我煮好飯菜,用竹蓋子蓋好,就到河邊洗澡去了,回來吃飯時,我們明明已放好配料,但是吃起來,什么酸甜苦辣的味道都有,櫥里所有的配料全都下到菜里了。不久,我們想煎雞蛋,發現所有的雞蛋都成了空殼,水缸里的水,不知是怎么搞的,全是臟水,甚至水里還浮著死蛇死鳥。煮湯時,不注意守著,洗澡回來時,端上飯桌的湯里有時會浮著一只死老鼠,看了讓人直惡心。
一天我倆剛從野外回來,突然,從屋梁上紛紛揚揚撒下許多碎紙片,我趕回房里一看,桌上一本記錄本已經不翼而飛,而飛下來的紙片,正是從這本記錄本上撕下來的。但是抬頭望著屋梁,上面什么也沒有,奇怪,難道這小廟里真有鬼?我和喬生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但都不敢說話,后來不知怎么搞的,兩人只好晚上擠在一張床上,時時都能感到有一個幽靈般的東西正與我倆作對。
后來,這鬼越鬧越兇,惡作劇般依然在飯食里放泥土,水缸里放死鼠、死青蛙,我倆為了觀察貓頭鷹,都是晚上出動,白天在廟里睡覺,可是,當我們回到小廟時,一日之間,屋里被它弄得亂七八糟,鍋頭、碗筷、瓢盆移了位,鍋頭放在床上,瓢盆碗碟卻放在廁所里,被褥浸在水缸里,讓你哭笑不得。更可惡的是它竟悄悄地捉弄人,讓你狼狽不堪。那天,當我洗澡的時候,有人貼著門縫吹口哨,讓你毛骨悚然,當你洗完澡時,所有的衣服不翼而飛,四下尋找,卻飛到了屋頂上了。
吃飯時,為了防止碗里突然掉進泥土,只好一人一份菜飯,匆忙地吃著,還得用一只手將碗蓋住,匆匆忙忙地吃完了事,事情弄到這般地步,當然這個家,是不敢居住了,漸漸地我們也掌握了這鬼的特點,當夜幕降臨時,它就來了,來時往往會有一陣寒風吹過,屋頂上的瓦片,嘩嘩地響著,讓你毛骨悚然。這時就得做好思想準備,加以應付了,這樣一直斷斷續續折騰到天亮。
喬生和我商量,一定要弄清這鬼到底是什么模樣,端午節前一天,我回城去了,只留下林喬生在家里守夜,他當過兵,是一個膽子比較大的人。據留守的喬生說,端午節前一天,他妻子來看他了,那天,她帶來了粽子,喬生剝開粽子,用菜盆盛著,放在香案上,他愛人雙手合十,跪下來許愿說:“大仙,你想吃就吃吧!我們并沒有得罪過你,請你讓我們過個安安穩穩的節吧!我求你了!”
說來讓人頭皮發麻,這時一陣風吹過,喬生夫婦看見門口掠過一團黑影,倏地就不見了。接著就聽到在屋頂上傳來一種聲音:“嘿嘿!嘻嘻!”聲節短促,語速很快,但絕對不是人發出來的,喬生愛人回到村里,逢人就說她在小廟里聽到了鬼的聲音。
從此以后,我們兩人更不能安生,夜里,一會傳來嬰兒啼哭聲,一會又響起公鴨沙啞的叫聲,一會又像是從地獄底下發出的幽森森的聲音,怪誕之極,聽了讓你頭皮發麻,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但對于我來說,一個生物系的大學畢業生,怎么輕易就信世上有什么鬼魂作祟呢?我決定一定要揭開這謎底。翌日,我回到鎮里,向鎮黨委匯報,并向當地的獵戶借來一支獵槍,準備無論如何要活捉這怪物。
回到山神廟,當天晚上,我和林喬生商量好,準備設伏,擒下這惡作劇的怪物。當夜幕來臨時,我和他就像平時一樣,頸上掛著望遠鏡,背著考察的背囊,走出山神廟,走了半里之遙,馬上折了回來,在門口的一叢密匝匝的草叢下伏著,靜靜地觀察,以等待怪物的來臨。
這時月亮下山了,林海靜悄悄的,我們耐心地守著,真是做賊不厭防賊厭,不知什么時候,我卻睡著了,突然,我的肩膀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我驟然驚醒,我正想問林喬生發現了什么?林喬生將一只手指豎在唇邊,另一只手指向山神廟門前,月光下,隱隱約約看見山神廟旁邊的小路上有一個人影踽踽而行,這人個子不高,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穿著一件襤褸的黑衣,頭上戴著一頂帽子,手上拿著的螢火般的火點,不停地晃動著,向山神廟走來,我急忙朝林喬生噓了一聲,取出望遠鏡觀察月色下這個不速之客,望遠鏡里,我發現這人與平常人走路大不一樣,他都是走碎步,我說:“這人怎么如此走法呢?卻像舞臺上的花旦走著碎步?!绷謫躺f:“不像是人在走路?!蔽艺f:“不是人走路,那么它是什么?”林喬生說:“好似是狐貍在走路。”我不解地問:“狐貍怎么也穿上衣服?手上還拿著點燃的香?”林喬生說:“你太不了解我們這里的山區了,這里的狐貍可狡猾了,它會到一些瓜棚去,偷瓜棚里看瓜人的衣服和帽子,穿戴在身上,再到人家的墳前,取下點燃的香,用兩只腳走路,迷惑人呢?!?br/> 我說:“看你越說越玄,狐貍哪有這么高?是不是山上什么夜獵之人或小偷拜訪我們吧,我們前去看看?!闭f完,我和林喬生走上前去,漸漸走近,我問道:“你到此不知有什么事?”話聲剛落,呼的一聲,那人便矮了半截。果然是兩只狐貍,它們穿著人的衣服,戴上人的帽子,一只站在另一只頭上,直立起來,用兩只腳走路,我和林喬生看了毛骨悚然。
應該說是我們毀了它們的家,它們為了報復,就潛入小廟,利用破窗外的山藤,悠晃入廟里,又從廚房的破煙囪潛入廚房,捉弄我們。
我心里有底了,但是對于林喬生來說,這兩只狐貍,令他恨之入骨,因為后來他被這智商極高的家伙捉弄得狼狽不堪。
事情是這樣:有一天,林喬生感冒留在家里,夜里我只好獨自一人出去觀察貓頭鷹,半夜回來,在溶溶的月色下,我看見林喬生俯身在山神廟外的一條小溪流邊,邊洗臉邊不停地嘔吐著,我關心地問:“喬生,你怎么啦?是不是病重了,嘔吐得這么厲害,明天讓我送你回鎮里好嗎?”
林喬生恨恨地罵道:“媽的,這兩個家伙,專門與我們作對,我們哪里惹它們了?”我好奇地問:“又怎么啦?”
“媽的!剛才我服藥后,正迷迷糊糊入睡,矇矇眬眬之間,突然感到一股熱乎乎的熱流淌在臉上,流入口里,我驟然驚醒,醒來后,才聞到一股奇臭的狐騷味,原來這兩只家伙又來作怪了,它們爬到梁上,對著我的臉撒起尿來,真是臭不可聞,我忍不住嘔吐了,連五腑六臟都快要吐出來了。我只好到溪邊來洗漱一下?!?br/> 我忍住笑說:“這兩個家伙太可惡了,我們一定要戰勝它!”
林喬生說:“對呀!我們要捉住它,剝了它的皮,做一件狐皮背心,方雪我心中之恨啊!”
翌日,我下山到鎮里,向魚塘承包戶借了一張魚網,要了一大包石灰粉,又借來一只大鐵籠,一部三輪車,就匆匆忙忙趕回山里。當晚,吃完飯,我將石灰粉撒在院子里后就同林喬生像平時一樣向森林里走去,天亮我們回來時,發現,院子的地上,印下了一行行的梅花形腳印,我和林喬生大喜過望,就跟著這明顯的梅花足印,乘勝追蹤,終于在一個小山梁旁找到了一個洞口,我知道,古話“狡兔有三穴”,何況是智商如此之高的狐貍?我們再仔細尋找,終于在二十多米遠處一叢狗尾巴草旁,找到了老巢的另一個出口,我馬上同林喬生在它的后門張好那張牢固的尼龍網,再折到它的前門,找來一堆干柴草,我讓林喬生守住它的后門,再在前門的柴草堆上,撒上一大把辣椒粉,再用打火機將干柴草點燃,用笠帽用力扇著火,這時,一股濃濃的黑煙夾雜著刺鼻的辣椒味,滾滾沖入洞穴里,只幾分鐘,就聽到洞穴里一陣響動,不久,隔著山梁,聽到林喬生高聲喊道:“不要扇了,捉住了,捉住了,看你往哪跑!”
我忙跑過去一看,看見洞口前的網兜里,兩只狐貍在拼命掙扎著,尼龍網繩緊緊裹著它們的身子。我和林喬生興高采烈地將俘虜提回山神廟的院子里,這時,林喬生咬牙切齒,舉起一根櫟木棒,想結束這兩只畜牲的生命,但是被我制止住了,因為我發現其中一只狐貍的屁股下,有一團濕漉漉的小東西正在蠕動,我急忙奪下喬生高高舉起的木棒,說:“別殺它們,有只做媽媽了!”
林喬生恨恨地說:“不打死它,難道讓我白白喝它們的尿?”
我笑著勸解道:“你忘記我們來這里的目的了嗎?我們來此考察野生動物,目的就是保護它們,這就是保持生態平衡,殺了它,就有悖我們來此的初衷了。我們是人,萬物之靈,總不能與它們一般見識吧!”
這樣,我倆用肉罐頭好好養著這兩只狐貍,特別是那只產了仔的母親,更是得到了我倆悉心照料,養了10多日,等這母狐身體復原了,在好好招待了它們夫婦一餐后,我們將這對伉儷放歸大自然了。當我將它們放出鐵籠時,這對狐貍帶著毛茸茸的兩只幼崽,戀戀地不愿離去,最終,奇跡出現了,只見它倆幾步一回頭,最后,雙雙跪在地上,向我們深深鞠了一躬,才向山林竄去。
從此,我們的小廟再沒有干擾了,我以為從此再也看不見這對山林里的朋友了,誰知,當我快要結束考察時,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險情,在我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絕境時,它們來救了我。
那天,林喬生回鎮里要食品去了,當晚,我照樣上山觀察貓頭鷹的夜間活動去了,回來的時候,我想向家中的妻子打個電話,掏出手機,正想通話時,突然,路邊撲喇喇飛出一只鷓鴣來,突然受驚,一個趔趄,手機飛向旁邊的草叢里,我則摔進一個深深的洞穴,昏死過去。不知昏迷了多久,一陣冷風,將我吹醒,我抬頭一看,只見這深淵又黑又深,望也望不到底,我落在洞壁突出的一塊巖石上,想爬上洞口,但插翅難行,想下到洞底去根本不可能。懸崖峭壁,萬丈深淵,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好在我的衣袋里還有一只袖珍激光手電,但微弱的紅光,令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我感到又饑又渴,在這個幽深的巖洞里,只能看見一兩只蟾蜍,為了生存,我只好捕捉這種看了讓人反胃的小動物,剝去皮,清掉內臟后充饑。在洞穴里呆了兩天后我很絕望,心想這回可能是活不成了。忽然,在巖石洞的壁緣處,閃過綠幽幽四點明亮的光,憑著皎潔的月色,我看見兩只黑乎乎的東西,起初我以為是狼,很害怕,緊貼著石壁站著,一動也不敢動,當我仔細看去時激動不已。原來洞口站著兩只狐貍,它們伸頭向著洞口,焦急地望著我,不時用爪子拼命扒著洞穴邊緣的石頭,在皎皎的月色下,我發現它們眼里流露出一種焦灼萬分的目光,我知道它們伉儷倆是想來救我,但是力不從心??!
我突然想到手機,只要找到手機,我就有救,我拼命用手做出打手機的動作,這兩個山野的小精靈,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它們很快掉頭就走了。
快到半夜時分,正當我精疲力竭沉沉昏睡時,突然被一陣卡噢卡噢的叫聲吵醒,舉目望去,又看到那兩個山野的朋友了,其中一只口里咬著一只手機,那正是我摔下崖洞丟失在地面的那只諾基亞手機啊,現在它們竟然找到了。我喜出望外,連忙脫下外衣,用雙手扯開。狐貍在洞口俯下身松了嘴,手機正好落在我張開的衣服里,我涕淚交流,帶著哽咽聲,撥了林喬生的手機,好在我的手機并沒有摔壞,不一會兒,就聽到林喬生驚恐地問道:“何工,你在哪?我回來一天一夜了,不見你回來,我以為你失蹤了,我嚇得快要報案了?!?br/> 我才將自己出事的經過和地點向林喬生說了。兩個時辰后,他帶著人和尼龍繩,將我從山洞里吊了上來。
來到地面后與林喬生相擁而泣,我說:“喬生,我今天得救,真是恍如隔世??!”
林喬生說:“好在你帶著手機,否則,高山密林,林海茫茫,叫我到哪去找你?。俊?br/> 我說:“假如不是那兩個朋友及時前來相救,我也沒有今天了?!?br/> 喬生詫異地問:“兩個朋友,哪兩個朋友?他們是誰?”
我就將那兩只狐貍相救的事說了一遍,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睜大眼說道:“真是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置信的傳奇故事啊!真是狐仙啊!何工,你一定要將此事整理出來,寄到報社發表啊!”
〔責任編輯 馮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