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導游收取回扣現象的思考

　　摘要：面對媒體的大肆曝光，社會輿論的巨大壓力，“導游拿回扣”的現象仍然普遍存在。問題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文章從旅游業的現狀出發，通過對行業內部管理體制的揭露，讓廣大群眾了解導游員目前的真實生存狀態，同時，提出了幾點建議，希望能對規范行業市場有所幫助。
　　關鍵詞：“三無”；回扣；零團費；傭金；工資制
　　
　　每年的“十一”、“五一”以及各個旅游旺季之前、之后，各個媒體和廣大有旅游計劃的人民群眾都會把“導游拿回扣”這個問題拿出來進行討論。可為什么在如此大的輿論壓力之下，導游、乃至旅行社拿回扣現象屢禁不止呢？筆者試圖結合自己曾經有過導游工作經歷，從導游行業現狀出發，揭露行業內幕，提出幾點建議。
　　
　　一、導游行業現狀
　　
　　（一）“回扣”是導游的主要收入來源
　　國內某地導游集體辭職再次引起了人們對導游行業的關注。在我國旅游業發展了二十幾年后的今天，導游的重要性越來越得到認可，管理體制也越來越完善。導游服務公司、導游協會也相繼成立。但一段時間以來，導游在一部分人眼中成了貶義詞。說起導游，就會聯想到黑、貪、狠。甚至有些游客一見到導游，就表現出極不信任的情緒。導游自嘲：被媒體罵得比豬狗不如，被旅行社宰得比兔子還慘，被客人投訴得比綿羊還乖，被旅游局罰得比螞蟻還多。那讓導游靠什么去賺錢？只有與旅行社、購物商店勾結起來一起“宰客”。只要“回扣”還是主要的收入來源，導游是不可能放棄回扣的。也許有人認為這是在夸大其詞，那就來看一份某旅行社的內部文件吧。以下為“內部文件”（原文節選）：
　　“為了加強后臺管理，更好的完成公司下達的三項經營指標，就旅行社的不同市場制定如下規定：一、印尼市場：1.人頭費：北京入境50元/人，其他30元/人；2.購物單：2夜3天（玉器店景泰藍店中醫咨詢）；3夜4天（玉器店景泰藍店中醫咨詢）；4.購物傭金：全額的20%返還公司，其余按現行規定執行。二、美國市場：1.人頭費：150元/人；2.購物單：玉器店琺瑯廠珍珠店；3.48小時以上增加茶葉；4.購物傭金：20%返還公司，其余按原規定執行（導游︰司機︰全陪=3︰3︰3）……該規定與日前下發的購物協作單位一覽表同時使用。無特殊情況，必須按此規定執行，特別說明！（注：“人頭費”指導游每接待一個游客要向旅行社交納的費用）”
　　有的旅行社甚至帶一個游客去新、馬、泰，導游員要交80元甚至110元的人頭費。帶一個游客去俄羅斯要交300元人頭費，導游帶一個團20人，一回來就要交6000元，如果導游不拿回扣，就根本無法生存。
　　（二）導游沒有基本工資、福利和最低保障
　　眾多小旅行社對導游只用不管，導游基本工資很低，或根本沒有，導致導游們不得不變相向游客“要”錢，向景區“要”錢，“導購”不導游現象泛濫。而一些不給導游理想回扣的景區，甚至會遭致導游惡意“封殺”。景區為了吸引旅游團，不得不提高給導游的回扣，景點因此提高了經營成本，就相應壓縮了景點設施的建設資金，降低了服務質量。這些不僅給正常經營的景點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還大大損害了旅行社聲譽，最終導致旅游市場更加混亂。
　　去年全行業都在學習文花枝，她的職業道德確實值得全體導游學習，可又不能不說，文花枝太“幸運”了。她在那次車禍中不但保住了性命，還成了楷模，醫療費用和日后的生活自然是不成問題的。可每年有多少導游在意外中喪生或成為殘疾，可有誰來關注他們呢？他們既沒有固定的單位，也沒人給交納各種保險，連押下去的錢能不能收回來都無法保證。如果不利用一切機會多賺錢，要怎么樣保證未來不可知的生活？
　　如果有合理的工資、合理的福利，可以保障自己的正常生活，導游也不想依靠回扣而生存。大家都希望能得到應得的收入，能夠堂堂正正地工作，該游覽時游覽，該購物時購物，一切都公開化。
　　“這會讓我們的工作更簡單，服務更優質，也不用再繼續受內心的折磨了。”一位徘徊在旅行社門外的導游龍先生表達了內心深處的愿望。其實，就是這種“折磨”，令很多優秀的導游不得不離開這個職業，遠離這個行業。
　　
　　二、解決“導游拿回扣”的思考
　　
　　（一）消滅“零團費”、“負團費”
　　以香港四日游為例：從以前的每人1300元下降到900元，但這還不是最低價，某大旅行社稱，只要組團10人以上，每人500元的香港四日游也敢接單。500元游香港，旅行社能有利潤？雖然500元并不含門票和雜費，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種跟團游賺的是購物的回扣錢。香港四日游景點門票約480元，雜費等約470元，往返機票最低1000元，三星酒店每晚500元，三晚要花1500元。即使500元不含雜費，酒店和機票也要2500元的成本，500元連成本的零頭都不夠。但和3000多元的自由行相比，旅行社更喜歡500元的跟團游產品，其利潤更大！對于目前尚不夠成熟的游客，“低價位”產品仍然是其考慮的重點，而“利潤”自然出自導游員交納的人頭費和購物回扣。在這種將風險全部轉嫁給導游的情況下，導游只是“哄騙”而已，沒有去“搶”，已經顯得很文明了。雖然國家有關部門曾做出規定，禁止國內旅行社以“零團費”或更低的價格接待海外旅游團，但是這項規定執行起來“難于上青天”。只有真正消滅“零團費”、“負團費”，減少和消滅來自旅行社的經濟壓力，才是解決導游拿回扣的基礎。
　　（二）解決導游工資來源問題
　　目前導游全都是靠“自負盈虧”，只要不砸團，服務質量好壞，旅行社是不過分要求的，所以，很多旅行社也公開表示“不養導游員”。而拿回扣又被全社會所譴責，那導游的工資到底該從何而來呢？
　　1、收取小費。很多旅行社都覺得，導游拿回扣的現象都是由于“禁止導游拿小費”引起的。1999年10月1日頒布的《導游人員管理條例》第二十二條是這樣規定的：“導游人員進行導游活動，向旅游者兜售物品或者購買旅游者的物品的，或者以明示或者暗示的方式向旅游者索要小費的，由旅游行政部門責令改正，處1000元以上3萬元以下的罰款；有違法所得的，并處沒收違法所得；情節嚴重的，由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旅游行政部門吊銷導游證并予以公告；對委派該導游人員的旅行社給予警告直至責令停業整頓。”如果允許導游拿小費，導游員就會注意服務質量，也就不敢拿回扣了，而且國外都是執行小費制的。而就目前我國的國情來看，小費制的實行還沒到最合適的時候——國人并無小費意識，硬性執行也不會收到好的效果。而旅行社如此說法只是把應付導游工資的責任踢給了游客。
　　2、把“回扣”變“傭金”。事實上，收取合法傭金是一項國際慣例。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旅游管理學院戴斌副教授指出：在我國，回扣的實質是合法的，但卻以一種不合法的形式存在，解決旅行社回扣的關鍵問題是“如何把回扣轉換成傭金，以一種合法的形式出現”。執行合法傭金制度的關鍵，一是收費的主體是旅行社而不是導游個人，二是收取費用時財務制度的相應調整。說得明白些，納入稅務和企業財務管理渠道的收費就是合法的傭金，而未依法入賬的個人“私拿”行為則屬禁止之列的“回扣”。其實國際上普遍存在著導游帶游客去商店購物，收取回扣的現象，但是旅行社、導游和游客都知道各方經濟上的關系，回扣具有高透明度和信息對等的特點。比如在韓國，商店按購物金額的15%—20%向旅行社結算，再由旅行社按比例發給導游傭金。法國的導游帶游客到商店購物，根據一定的比例收取的傭金是固定的，商店里的價格是公平合理的。美國的導游屬于自由職業者，絕大多數是靠服務所獲得的小費為生。廣州市宣布，旅行社2006年起可明收“回扣”，游客跟團到廣州旅游，在“廣州市推薦旅游購物區”購物，實際交易額的一部分將成為商家支付給旅行社的傭金。廣州市副市長蘇澤群也表示，商家招徠旅游團可以按照商業慣例與各旅行社訂立團隊購物獎勵協議，但是獎勵額不得超出實際交易額的20%，獎勵款項也應當直接進入簽約旅行社的銀行賬戶；對于未簽約旅行社，商家不得支付任何形式獎勵給導游、領隊等工作人員。這種把“暗箱操作”轉為“明拿傭金”也不是廣州市的首創，海南、桂林、張家界三地在實施“公對公”傭金制的過程中現已走在了前列。將中介費合法化、公開化是可以對解決“回扣”問題起到一些幫助作用的，但根本的問題還是要建立合理的“導游員報酬制度體系”。
　　
　　3、建立導游員報酬制度體系。目前我國導游員的報酬構成是：少量的基本工資或者無底薪＋回扣＋小費。在基本工資很少，甚至沒有的情況下，要支持定點商店把傭金支付給旅行社這一規定，就必須同時推行合理的導游員報酬制度：允許導游員收取小費。導游員提供的服務是一種無形的商品，游客在接受這種服務時，就應當提供相應的價格。另外也可以建立新的報酬體系：導游最低工資制。像浙江省今年就力推“導游工資最低制”，來治理拿回扣的現象。浙江省政府常務會議2006年討論并原則通過了《浙江省導游人員管理辦法》，《辦法》首次對導游的薪酬作了明確規定：今后浙江省內旅行社或者導游服務公司、景點景區旅游服務單位應當與導游人員簽訂勞動合同，支付的工資不得低于當地企業最低標準，并依法繳存有關社會保險費用。此外，還將實行按照業務技能、職業貢獻和已從業年限為基礎、與報酬相一致的導游執業激勵機制，確保導游基本工資收入和社會保障等合法權益。事實上，浙江省內一些旅游企業早已開始嘗試實施最低工資制，比如杭州大廈旅行社，從2005年下半年開始與100多位導游簽訂正規勞動合同，并為每位導游繳納5種社會保險，導游基本工資按A、B、C三個等級從1000元至3000元不等，每月還有績效獎金。這樣做一舉三得，導游、游客利益得到保障，旅行社則贏得了誠信和生命力，在擺脫回扣惡疾上將起到積極作用。對于實施“導游最低工資制”的辦法，規模較大的旅行社多持歡迎態度：因為整個行業的成本都提高了，對個別旅行社的競爭力就不會有影響；但一些小旅行社甚至“黑旅行社”的經營成本必將大大提高，“最低工資制”的執行也必然要遭到排斥。因為目前我國的旅行社行業還是以小旅行社的數量居多，所以推行起來還是有很大難度的。只就浙江而言，有實力為導游發工資的旅行社就沒有幾家，即使能夠為導游發工資，他們在純玩團和高價團上的業務也非常有限。已經開始為導游發放工資的旅行社仍然要面對激烈的價格競爭和客源競爭，能否堅持下去還難以保證。
　　
　　三、結束語
　　
　　對于導游回扣的問題，并不是單純導游員個體的現象，而是旅行社乃至整個行業在業務操作上、報酬體制上存在不規范、不合理操作的產物，治理起來也不是一個“執行小費制”或“最低工資體系”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第一，國家相關部門應該盡快出臺相應的法規，對零團費、負團費進行嚴格監控，從源頭上來杜絕這種購物回扣行為的發生。
　　第二，導游的收入、福利應建立合理的結構，而不是以扭曲的方式體現為灰色收入。
　　第三，導游的職業化教育應受到重視；另外還要發揮旅游行業協會的作用，制定出符合該地區實際情況的“行規”。
　　
　　參考文獻：
　　1、國字號旅行大社內部文件透露“零團費”內幕[N].北京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