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沒有理想的人是可恥的。語文老師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瞄了我和方言幾眼。方言在一旁悄悄地跟我說:“咱倆就是那可恥的人,多有前途啊。”
你看你看,方言整個就是一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哪像我啊——在被老師瞄幾眼以后直接就瞪回去,嘴里不忘念叨:“要不是我們犧牲了去當那可恥的人,世界上何來偉大的人?”
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叛逆少女。只不過平時愛和老師“討論討論”,立志要把“真理越辯越明”的精神發揚光大。
B
用方言的話來說,我就是一株特有生命力的蒲公英:“米樂你只是外表看起來叛逆,其實只要有一陣溫柔的風吹過,你肯定感動得稀里嘩啦。”
我糾正方言,最后那個“稀里嘩啦”應該改成“亡命天涯”。可惜孺子不可教,居然不肯接受我的意見。
我和方言絕對是不打不相識。第一次見面,方言看見我的名字就笑著對旁邊的人說:“米樂這名字用我們家鄉話說,就是沒了,哈哈……”
站在他旁邊的我,頭上冒出了三根黑線,以我那頑強的生命力怎么可能被他說了而不說回去,我抓住“方言”兩個字就開始猛烈攻擊,直到他鞠躬求饒才罷休。
其實方言講話也挺厲害的,但那是對別人。他對我的態度有點特別。我一個女孩子這么說你肯定以為我自戀,我自卑自傲都來不及呢還自戀個什么。這話可是別班的女生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使勁地看著我的臉說出來的。還好我有300度近視,沒怎么看清她眼神里滔滔不絕的羨慕之情。
方言喜歡我?真是一個冷到赤道的笑話。
C
對于我這種大大咧咧的人來說,那些無聊的閑話實在引不起我的興致。倒是方言最近的表現讓我有點云里霧里。
方言上課不睡覺就算了,居然還認真地記起了筆記。這轉變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下課后我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方言,你沒事吧?”他沒發燒啊。
方言繼續盯著數學書:“沒事。”仿佛前段時間那個叛逆的少年不是他,仿佛他認真學習是一件和每天吃飯一樣自然的事。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桌子,幾乎全班的眼神都被我聚集在一處。我非常生氣地丟下一句“神經病,我要和你絕交”,就往教學樓的天臺跑去。明明是站在同一戰線的,明明應該堅持到底的,為什么卻在半路開逃?為什么要丟下我?
天臺的風很大,吹得我的頭發胡亂飛舞。要是平時我一定會對方言大叫“我是女鬼”,可是現在只剩下一個,我還能叫什么啊!
這個秋天,有點冷。
D
我和方言真的絕交了。我米樂很少說話不算話的。我把座位從最后一排搬到第一排,雖然在老師的眼皮底下讓我很不自在,可這總比挨著方言那個叛徒坐要好得多。
天臺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那里的風很大,從那里看整個學校真有點“一覽眾山小”的味道。
“你真的生氣啦?”不用轉身也知道是方言。畢竟這個地方只有我們倆才會悄悄地爬上來。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最近一下子那么愛學習了吧?”方言輕輕地坐在了我身邊。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又不屑地望向遠方。
“那天我回家聽說媽媽在醫院里。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不算很差,我媽根本就用不著出門做生意。可她想要盡她的力量來幫我。這樣說也許有點肉麻,但媽媽出事那幾天,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好的高中,讀上好的大學……米樂,我希望你也一樣。”
那個下午我專心聽了一節英語課,突然覺得那些平時看來枯燥無味的英語單詞和語法也不是那么討厭。其實人只要靜下心來看每樣事物,都會沒了討厭的理由。是吧?
為了珍惜家人的愛和自己的未來,同時也為了方言那句“我們一起考二中”,我學著魯迅先生的樣子,在課桌上刻了一個“早”字(當然是在被紀律委員罰款10元的情況下)。
E
初三生活畫上了完美的句號。由于我天資聰慧,加上最后幾個月的奮力拼搏,很幸運地考上了二中。
畢業晚會上語文老師特高興地看著我:“米樂啊,恭喜這個詞雖然有點俗氣,但我還是要說,恭喜你考上二中!”
聽著老師的話我有點傷感,雖然我這人平時野蠻得不像個女孩子,更覺得老師嘮叨得讓人厭惡。但此刻卻覺得她也有點可憐,拼命想把自己的知識教給我們,卻總被我這樣不識好歹的人無緣無故地討厭。
在快樂的音樂聲中,我站起身來,很認真地向老師鞠一個躬。謝謝你在我墮落的時候仍然沒有放棄我,謝謝你沒把我們班同學分成三六九等,謝謝你總是在我們走錯方向的時候把我們拉回正確的道路……老師,其實你就是神奇的魔法師。
F
第一天踏入二中的時候,我看著身邊的方言,冷不丁地就把心里疑惑好久的話問了出來:“小子,聽說你暗戀我好久了?”
方言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腦門:“聽誰說的?”
“以前隔壁班的那個美女。”
方言把手搭在我肩上,很瀟灑地遙望遠方:“別聽她瞎說,咱們可是友情第一啊!”
我承認被人拒絕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但人家都說戀人是一時的,朋友才是永遠的。我決定邁著正步朝著永恒的友誼出發,用友誼灌溉溫暖的花。當然,我和方言在高中還會繼續當那好好好(簡稱三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