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好在哪里?
調皮的馬尾擺動,潔白的裙褶翻飛,當別的女孩子在陽光下奔跑跳躍時,我卻只能一個人躲在屬于自己的小城堡里,眼睛總是泛起氤氳的潮濕,細細舔舐心靈的傷口。
幸運之神在這一年拋棄了我。一次手術,本是割掉闌尾,醫師卻一刀之誤斷送了我美好的人生——我將永遠失去做媽媽的權利。媽媽告訴我這個事實時,我幾乎是踉蹌著奔出家門,一個人在廣場的石階上坐了整整一下午,只是一個勁兒地哭,淚眼朦朧地望著天上漂浮的云朵,心就很痛很痛。
忘記了是怎樣回去的,也許那一天,我經歷了一次靈魂與肉體的脫軌,行尸走肉般走過廣場,穿過小巷,走進家門,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直挺挺朝床上倒去,淚,瞬間盈眶。
亦不知何時已睡去,朦朧中有溫熱的液體自臉頰流過,是下雨了嗎?睜開惺松的睡眼,竟是媽媽在我床前落淚。媽媽見我醒來,慌忙轉身抹了把淚說:“媽怕你寂寞,來陪陪你。”我忽然瞥見媽媽發間的白色,心里一顫:在我長大時,媽媽已老去。我輕輕地走過去,撒嬌地依偎在媽媽的懷里,她的手撫過我的臉龐,溫暖又柔和。
我決定不上學了,我固執地認為上學無用,老師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純屬騙人,不然,為什么在我十二歲那年,病魔奪走了爸爸,而現在卻又讓我失去美好呢?媽媽說:“孩子,咱李家至今沒有出過一個大學生,這重任可全靠你呀!媽相信你會成功的!”我想反駁,最終未開口,因為看到母親眼里的希冀和桌上爸爸遺像里憨實的笑。替李家爭光的重任啊!我又怎么可以怠慢?
再次行走在校園里,我始終覺得老師、同學的眼光中有對我的鄙夷與不屑,可是我無力去抗爭,因為自己畢竟是殘缺的。我惟有努力學習,讓自己的名字永遠排在年級榜第一,每每那時,會有一絲微笑溢于唇角,爾后便像一頭受傷的刺猬,豎起全身的尖刺,不為傷害別人,只為保護和隱藏自己脆弱且易受傷的心。
我生命中的陽光
她站在講臺上,介紹自己,未語時,那陽光、燦爛的笑燦若朝霞,她那落落大方感染了我,而我何時才能似她那樣開懷?她的自我介紹很簡單:“我的名字有三顆心,不是花心,是真心、誠心和愛心。”她始終保持著燦爛的微笑,讓驕陽亦失卻了風采。
她成了我的同桌和室友,有時候,我們會說一些無關風月的話,而且都是她引起的話題。時而,我會給她一個淺淡的“微笑”——只是機械地嘴角上揚。我始終自認是一個卑微且殘缺的女孩,無法與尊貴的公主交談。
18歲呵,應該是青春活潑、放肆張揚的年齡吧!應該都有著蠢蠢欲動的心思吧!
宿舍里的小女生都陸續收到了追求者的情書或玫瑰花,她們一個個得意洋洋、神氣十足的樣子讓我心生嫉妒。畢竟,我也渴望異性的追求。可是,我的他,究竟身在何處?為什么還不見他騎著白馬馳騁而來呢?
林玉蕊收到玫瑰的那天下午,她綻放的笑靨和熱烈的陽光融合在一起,璀璨得讓我睜不開眼。林玉蕊將花全數送我,我告訴自己不能要,可雙手卻伸了過去,接過花的手有輕微顫抖,這是象征愛情的玫瑰花呀!
當所有姐妹都有了追求者之后,我依然獨自一人,像浮萍般,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岸。
那一日,一束鮮艷的玫瑰竟放在我的床上,肯定是其他人放錯的。我走過去收拾,一張卡片在花束下,上面寫著的字讓我窒息、驚喜。那上面寫著:致我深愛的小兵,愿你幸福、快樂每一天。我幾乎哭得失了聲,愛情啊!終于來敲我的心門了。
林玉蕊很開心,她拍我的肩膀說:“恭喜你,終于有人會愛你了!”她笑。那一次,我是第一次對她開心地笑,亦璀璨。
少女虛榮終于伴隨著玫瑰的到來得到了滿足,我學著打扮自己,穿美麗的公主裙,活躍的身影開始出現在校園活動中,一瞬間,我轉變之快、之大連我自己也未曾預料到,愛情的一股炙熱融化了我心中的堅冰。
以后,每周都會收到“他”送的紅玫瑰,隨帶的卡片上,有時寫幾句關心的話;有時,是情意綿綿的情詩。這些都讓我歡喜,我覺得,自己似乎已慢慢成為一個美麗的女孩兒了!
終于,他約我了,送來的玫瑰芳香,卡片上寫著:我深愛的兵兵公主,若不介意,王子愿邀你明日午后,于校操場見面,共舞一曲華爾茲。依舊是那樣的浪漫。那是在終考后,我的心迫切地想要、想要去會見我深愛的人兒。
精心地打扮后,我去了約定地。他該是怎樣的一個男孩子?濃眉大眼或精致細膩?擁有著陽光般的笑和稚氣的小虎牙嗎?
我終于看到“他”了,細碎的短發和飄揚的黑衣,急切地奔過去,喚一聲:“是……是你嗎?”
“他”轉身的那一刻,我驚呆了。那個“他”竟然是林玉蕊,她燦爛地笑著說:“我尊貴的兵兵公主,愿意接受‘王子’的玫瑰嗎?”我含淚而笑,一拳砸在她的左胸口。
可是,我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結果,且相當喜歡呢!
林玉蕊有句話說得對——每個女孩都是公主,永遠都是!
18歲,我遭受不幸,卻又收獲感恩,每個女孩都是公主,永遠都是!
(韋爾喬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