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公安機關繳獲的贓物,如果沒有法院的判決書,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建筑工地打工者竟會輕而易舉地騙得他人錢款7.5萬元,受騙者竟是一位具有碩士學歷的大學教師。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位具有高學歷的姑娘從未見過對方卻對其深深癡迷長達4個多月,騙子究竟施展何種高明法術行騙的呢?
生活無聊 手機短信聊天
“我是冒充他人的身份,通過手機短信進行詐騙的。”10月9日,在上海市奉賢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時,被告人朱建良如是交代。
朱建良是何許人?有多大能耐將一位高學歷的姑娘騙得云里霧里團團轉?筆者饒有興趣地翻閱了案卷、其簡單而平常的簡歷,一眼掃盡。
朱建良,1961年出生,浙江省龍游縣人,當過兵的朱建良,在老家衛生院干了幾年防疫工作,后因故辭職,妻子又與他離了婚,2000年,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上海奉賢,在一家建筑公司做水泥工。朱建良有一個兒子,已20歲,在老家打工。
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平常、走在街上不會讓人瞧一眼的男人,竟會出奇的想到了作案新招——利用手機短信進行詐騙。他是如何施行這種高明法術進行詐騙的呢?
“因為精神空虛,想找人聊天。”朱建良在交代犯罪起因時這么說。與大多在建筑工地上干活的單身打工者一樣,朱建良每天吃住在建筑工地,白天干著又累又臟的活,晚上住在設施簡陋的工棚。四周沒有商店沒有娛樂場所,盡是一片空曠的田野。好多工地甚至連電視機都沒有一臺,想逛街想娛樂。又羞于口袋掏不出錢。
長期過著這種單調枯燥乏味的生活,朱建良開始想入非非,上網可以與陌生人聊天,在虛擬的世界中,可以忘卻自己的一切,沒有身份、地位,不露性別、年齡,海闊天空胡編亂造,然而網吧上網要錢,朱建良怎會舍得花辛苦掙來的那幾個錢呢!手機上不時收到的各類短信,讓朱建良豁然開竅:“手機短信不也可以找陌生人聊天嗎?”朱建良為自己找到了這種省錢省力又方便的聊天方式深感興奮,他開始隨意撥打手機號碼。
純粹是巧合,朱建良的隨意撥打恰巧接通了受騙者王婧的手機。據王婧向公安機關報案時陳述,2006年11月11日下午,她發現新購買的手機有一個陌生的未接來電,便用單位的電話回電,該手機無人接,一向做事認真的王婧便發短信詢問對方是誰,對方回短信反問,“你是誰?”王婧不假思索地回了自己的姓名。
誤認同事 短波傳送情感
當天下半夜,一陣響亮的來電聲將王婧從夢中驚醒。當她打開手機接聽時,對方斷了線,王婧很生氣地發短信問,“你究竟是誰?”對發立即回短信說,“我是王靖!”
“這個人的名字怎么與我很相似,莫非是我認識的人?”王婧以為對方是單位的同事在與她開玩笑,因為在這之前,有同事也采用類似方式相互開玩笑,王婧就與對方通過短信聊了起來,
“魚兒上鉤!”據朱建良說,那天晚上,他興奮得徹夜難眠,第二天,他以試探的口吻接連給王婧發短信,了解到王婧是從外地一所大學被招聘的來滬心理學研究生,在某大學工作未滿一年,還處在實習期,父母都居住在外地,
朱建良雖說是一個建筑工地上的打工者,但有著高中文化水平的他,憑借幾十年在社會上闖蕩經驗,知道該如何對付像王婧這樣單純善良的姑娘。
于是他將自己的年齡減去了20歲,以一個正處于戀愛期的年輕小伙子身份,在短信上向王婧傾吐,他喜歡上了一個四川籍的女孩,怕被對方拒絕,丟失面子,不知怎么向女孩表白。
這位“同事”如此信任她、真誠地向她請教,令王婧很受感動,她立即回信說,直接向女孩表白 并也告之了“明天單位要舉行運動會,晚上同事們要為她慶賀生日”等內容。
第二天,朱建良以很傷感的口吻說,“你很開心,真幸福。我這兒是秋風掃落葉,很凄涼。”當晚,當王婧過完生日快快樂樂回住所休息時,朱建良又發短信夸她“人緣很好。”
收到這短信,王婧感到很溫馨。她似乎覺得他很熟悉,很親切。通過短信感受到女孩對他已產生好感的朱建良,便作進一步的攻勢,在短信上認她為妹,親昵地稱其“果妹妹”,隨即就情意纏綿地讓“果妹妹猜猜,我究竟是誰?”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他就是單位同事梁軍。’王婧在回憶這段經歷時說,從進入單位工作起,她就對粱軍產生了好感,一直在暗戀著他,那晚同事們為她過生日,粱軍也一起參加的。
“梁軍?!”朱建良為自己搖身一變成為女孩的心儀人而激動不已。之后,他就堂而皇之以“梁軍”的身份開始與女孩談情說愛。
原本就盼望著得到梁軍之愛的王婧,被朱建良花言巧語的短信所迷惑,將女孩的初戀通過短信不斷地傳播給“梁軍”。然而,令王婧納悶的是,當她在單位遇見粱軍時,他竟會若無其事,毫無反應,反讓王婧感到尷尬。王婧憋不住地在短信上質問, 為何見面不吭聲?
狡猾的朱建良趕緊編了個謊言,說是母親已答應阿姨,要娶表妹為媳,一直在撮合他接受表妹。他只得通過發短信悄悄與她聯系,唯恐同事知道他倆在談戀愛后,將此事傳給他父母,引發家庭內戰。
善良的王婧信以為真,按照朱建良的要求,見面不交談,不打電話,以短信方式進行聯系。
萌生邪念 設下圈套騙錢
這么輕易就讓王婧上鉤,朱建良暗自竊喜,便開始實施早巳謀劃好的騙錢方案。他在短信中信誓旦旦說,為了他倆以后的幸福生活過得更富裕,他決定自己開家廣告公司,多賺點錢。但因資金不夠,要讓王婧一起入股。
王婧即回短信,借給他一萬元人民幣。朱建良裝模作樣地說,非常感謝!以后賺了錢,他自己只要每月留下1000元生活費,余下的錢都給王婧代保管。他再三叮囑王婧,開公司是兼職一定要保密,不能讓單位知道,影響不好,并將銀行賬戶號碼發給了她。
兩天后,王婧準備要匯錢時,為確認號碼無誤,特意撥通了粱軍單位的電話,當她告之要核對賬號時,對方卻莫名其妙地問,“什么賬號?”王婧氣得當即掛斷了電話,沒匯錢。
等了好久不見錢匯到卡內的朱建良,很著急地發短信詢問王婧。兩人在短信中互相責怪,第一次發生了不愉快。朱建良唯恐事情敗露,趕緊連發短信,向王婧賠禮道歉,約她上網。假意約她外出游玩。
王婧被他哄騙得心軟了,便將一張農行卡及1300元現金塞在信封內。趁無人之際,直接交給了梁軍。
蒙在鼓里的粱軍被王婧的舉止搞得摸不著頭腦,他趕緊找到王婧還了她信封,說是“你弄錯了!”王婧愣住了,喃喃地說了一句“嗯,弄錯了?對不起!”轉身就走。
在回住所的路上,王婧短信質問“梁軍”,為何拒絕收錢?朱建良知道又出事了,急忙編了個謊言,說他不能接受她的錢,不能公開他倆的事,因為母親已知道他倆在談戀愛,堅決反對,以死威脅,要他回老家與表妹結婚。
王婧為此回短信說,她將忘卻這一切,重新開始。
朱建良知道王婧依然沉浸在他設下的戀愛圈套中,就繼續編謊言哄騙。他說,分手對他來說是很痛苦,但真誠地祝福她,只要她幸福、快樂。隨后,朱建良又發短信,說自己為了擺脫痛苦,擺脫母親的糾纏,準備考研。為了不影響看書,這幾天手機關機,讓王婧不要與他聯系。
當晚,他依然發短信,情意纏綿地傾吐自己無法忘卻她,無法靜心看書,忍不住打開手機與她聯系。
接連幾天,朱建良不斷地發短信給王婧,說經過這一波折,他更愛她了。為了能與她聊天,他幾乎推掉了所有的活動。
一招不成 再使新招成功
來來回回的短信聯系了一個多月,朱建良的短信費花了不少,雖然一分錢也未騙到手,但他已深深迷住了王婧的心。
時機已成熟,朱建良又使新招。他在短信中告之,表哥結婚要購房,老舅向他借錢。7月份,他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借了4.5萬元。現已還了2萬元,還欠2.5萬元,為還錢,他生活過得很拮據,天天吃方便面。甚至不敢與她約會,害羞無錢消費。
假裝坦誠,帶著幽默,朱建良使出的這一招又一次讓王婧深受感動。
當朱建良再次提出要借2.5萬元人民幣還人時,王婧還是從自己的銀行卡內取出了2.5萬元錢。
朱建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告之她將錢匯到“公司合伙人朱建良”的賬戶內。
朱建良終于順順當當地拿到了所騙的錢。一陣狂喜后,他著手實施起第二次的詐騙。
今年元月初,朱建良在短信上對王婧說,老舅為他倆的事專程來到他家,與母親長談了一番,說服母親答應他倆的婚事,買房結婚。
王婧似信非信。當時她心中有陰影,因為每次見到粱軍,他總是很冷淡,與短信中的“他”判若兩人。梁軍究竟是不是“他”,王婧寧愿相信“他”是真粱軍,也不會去懷疑“他”是假粱軍。因為她投入太多了,無論是感情還是錢款。
轉眼到了1月下旬臨近過年前夕,王婧回家后的第二天,“粱軍”發短信說,母親已答應為他買房子,還幫他選了一套三室二廳的商品房,面積有106平方米。
接著“粱軍”發短信說,春節過后,他會專程來拜訪伯父母的。然后,他倆就一起回上海上班。
都說熱戀中的女孩少根筋。
沒幾天,“粱軍”在短信中告之,購房手續已辦妥,鑰匙到手,準備裝修,費用要13萬,但家中已拿不出這筆裝修費。問王婧有沒有錢,王婧很爽快地答復,家中只有10萬元,可以在年前及年后分兩次給他。
“粱軍”迫不及待地讓王靖將錢匯給他“母親”。可王婧等了5天后,才收到“粱軍”發來的他“母親”周艷紅銀行賬號。
其實,周艷紅非“粱軍”之母,也是朱建良通過短信聯系所認識的。當王婧答應先匯5萬元時,朱建良設法騙取了周艷紅的身份證號碼,花錢做了一枚假身份證后,趕緊辦了一張中國郵政儲蓄存折。
騙局敗露 逃之夭夭歸案
就在朱建良騙得7.5萬元后,以“老舅準備來提親”為由繼續唱著假戲時,已回到單位上班的王婧提出要看看新房,朱建良急忙回短信說,近日很忙,沒空。
“單位又沒有突擊任務,有啥事會忙得連看房的時間都沒有?”王婧感到很納悶,連夜打“梁軍”發短信的手機,已關機。又打梁軍的手機,也是關機。
第二天早上即2月27日,王婧再打梁軍的手機,依舊關機。這下,王婧感到事情不妙,急得往粱軍家打電話,他的母親告之,梁軍外出了。王婧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姓名,說是有急事找,讓梁軍回家后來電。
晚上9時許,王婧終于等到了粱軍的回電。面對粱軍以冷淡的口吻問“什么事?”深感委屈的王婧竟說“沒啥事!”在電話中只是哭,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手機關了兩天的朱建良知道,再躲避下去,就要出事。他決定趕快退出這場荒唐的“戀愛”游戲,裝著很委屈的口氣發短信給王婧,說他倆的事一直反反復復鬧別扭,了斷算了。把錢還了,一切結束。
收到這短信,王婧很震驚,說是房子買好,老舅來提親,準備結婚,怎么要了斷一切?一直愛戀著粱軍的她,當然不愿意分手。
假作真時,有時連自己也會想入非非假戲真做了。尤其對一個長期過著枯燥乏味的單身男人,竟會有一個姑娘在虛擬世界中愛戀著他,朱建良有點飄飄然,恨不得將虛擬世界變為現實。
騙局一直延續到今年3月底。王婧無法再忍受這種虛擬飄逸的感情折磨。她再次撥打了粱軍的手機,直截了當地桃明了通過發短信借錢一事。梁軍大吃一驚,發短信的手機號碼根本不是他的,怎么會向王婧借了7.5萬元呢!?一定是有人冒名在騙錢。粱軍趕緊讓王婧用短信穩住對方,在向單位領導反映后,與王婧一起到當地派出所報了案。
奉賢公安分局奉浦派出所受理后,當即立案偵查。
做賊心虛的朱建良察覺事情不妙,即換了手機號碼,潛回老家,被當地派出所抓獲歸案,并繳獲了朱建良還未花完的贓款4.8萬多元及作案工具手機一部。6月26日,上海市奉賢公安分局以詐騙罪依法逮捕了朱建良。
此案經奉賢區人民檢察院審查后,以被告人朱建良犯詐騙罪向法院提起公訴。
10月9日,奉賢區人民法院對此案進行開庭審理并當庭作出了判決。法院認為,被告人朱建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用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法,借助手機短信的方式騙取他人錢財,數額巨大,其行為已觸犯法律,構成詐騙罪。
鑒于被告人能自愿認罪,尚有損失挽回,法院依法酌情對此案進行了從輕處罰,判處被告人朱建良有期徒刑4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萬元,責令被告人朱建良退賠被害人人民幣2.6萬多元。
編 輯 靳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