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西方經濟發展的不同時期,公平與效率理論經歷了三個大的發展階段:公平優先階段體現為國家干預學派、新古典綜合派以及福利經濟學派等為代表的福利經濟學;效率優先階段以西方經濟自由主義各學派提倡自由市場機制為代表;最后是以阿瑟·奧肯為代表的公平效率交替階段。
關鍵詞:公平 效率 西方
在西方經濟發展的各個時期,針對不同的社會現象和問題,西方學者們提出了不同的公平效率觀,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西方公平與效率理論經歷了三個大的發展階段。
一、第一階段——公平優先階段
(一)理論背景
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資本主義的發展出現了嚴重的社會問題,其突出表現是社會不平等惡性發展,兩極分化非常嚴重和突出,體現了資本主義平等制度的內在矛盾和沖突,社會處于動蕩不安之中。阿瑟·奧肯認為資本主義“一方面宣揚和追求一種平等主義的社會政治制度,另一方面又刺激經濟發展過程中兩極分化。這種平等與不平等的混合,時常給人矛盾甚至是虛偽的感覺。”
(二)理論觀點
在社會兩極分化嚴重,社會問題日益突出的情況下,有些學者認為:平等是人人皆有的“天賦權利”,不論從人道的角度,還是從社會穩定價值出發,人的生存權利都必須得到社會的解救和保障。他們認為貧富懸殊和兩極分化顯然是一種眼光短淺的效率追求行為所致,會使社會陷入因對立而導致的消極和不穩定之中。因此,以國家干預學派、新古典綜合派以及福利經濟學派等為代表的福利經濟學認為,財產和收入的不平等必然引起資源配置的失調,經濟運行機制的混亂必然使得經濟缺乏效率,主張由國家干預來實現收入分配的均等化,如采取征收累進所得稅、遺產稅和由政府出面進行失業補助以及其他社會福利事業,力爭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從而把富人的一部分收入轉移給窮人,促進社會收入分配平等化。
1.國家干預學派。國家干預學派將公平作為優先考慮的政策目標,強調市場的缺陷,認為如果聽任市場機制發揮作用,收入就不可能公平分配。因此,應在政府的干預下縮小市場機制調節的范圍,推行社會福利事業。其代表人物凱恩斯(J. M. Kenynes)認為“我們生活在其中的社會的顯著特點是不能提供充分就業以及缺乏公平合理的財富和收入的分配”。他指出,要推進社會公平,注重社會穩定,即要“從經濟無政府狀態轉變為一種有意識地按照社會公平和社會穩定的要求管理和引導經濟力量的制度”,要“找到適應和管理經濟力量運行的新政策,新工具,從而使它們不會過分干擾關于什么適合有利于社會穩定和社會公正的當代觀點”。
2.新古典綜合派。新古典綜合派代表人物薩謬爾森( P. A. Samuelson)認為,公平和效率總是處于沖突之中,當市場制度不能保證最低生活標準時,“公民們通過他們的政府,用政府的支出來補充某些人的實際或貨幣收入”。他主張以累進稅、轉移支付制度、醫療補貼、低價住房形式來向低收入者提供消費補貼。
3.福利經濟學派。福利經濟學之父庇古提出了社會福利的兩個標志:第一,國民收入總量越大,福利越大;第二,轉移富人的貨幣收入于窮人會使社會整體滿足增大,即收入分配越平均,福利越大。根據庇古命題,他們認為公平不應只包括機會平等,還應包括收入均等化。
此外,羅爾斯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他的公平觀強調的是利益分配必須首先符合公平的正義。他強調要用一種正義觀為標準來選擇既有效率又正義的分配方式。但他認為僅僅是效率原則本身不可能成為一種正義觀,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那種按照收入、財富、自然才干和能力進行的有效率的分配并非正義。公平之正義應偏向于“合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在不侵犯個人的自由、平等這些基本權利的條件下,照顧社會中處于弱勢的少數人,緩和貧富者之間的沖突,使社會趨于安定團結。可見,在羅爾斯那里公平的正義始終應放在優先地位,然后才談得上效率。
二、第二階段——效率優先階段
(一)理論背景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西方國家出現“效率危機” 現象,經濟發展速度處于長時期的、明顯的低增長。首先是所謂“英國病”,英國從戰后開始經濟持續衰退,從1953~1981年,英國工業生產的年平均增長速度僅為1.9%。其次是所謂“瑞典病”,瑞典是福利經濟學實踐的典范和楷模。戰后由于瑞典政府推行了一套相當完備的社會福利制度、政策和措施,影響很大。但是長期的高福利、高稅收政策,導致了瑞典經濟發展的“病態”格局:公共開支的增長速度大大高于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速度;工資的增長使得私人消費增長速度大體上與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速度相同;工業投資總額自60年代末期以來一直處于相對萎縮狀態,與消費迅速膨脹形成鮮明對照。由于這種“超負荷”的經濟格局導致了瑞典經濟發展速度明顯減慢。1960~1965年瑞典國民經濟增長速度年平均為5.7%;1965~1970年則降至3.8%;1973~1979年進一步降至歷史最低點,即平均年增長率僅為1.9%。西方驚呼:瑞典的福利道路走到了盡頭。最后是從60、70年代開始的歐美各國幾乎都染上了“英國病”,出現了地道的“效率危機”。到了80年代,這種現象更為嚴重和突出。1981~1987年國民生產總值的平均增長率,美國為2.4%;聯邦德國為1.5%;法國為1.3%;英國為2.3%。
(二)理論觀點
由于愈演愈烈的“效率危機”,西方經濟自由主義各學派活躍起來,他們強調市場機制的作用,認為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是完善的可以實現資源的合理配置,認為私人企業經營機制有很大優越性,主張給私人經濟活動以充分的自由,強烈對政府行政干預再分配和以收入均等化為中心的“福利經濟學”,認為這是對社會經濟效率的最大傷害。
1.新自由主義經濟學派。經濟自由主義流派強調市場機制在經濟增長中配置資源的重要性,把與市場作用相聯系的效率作為優先的政策目標,反對政府通過行政干預再分配保持收入均等化的政策,即反對利用國民收入的再分配來人為制造公平,認為這是對社會經濟發展的最大損害,主張國家運用立法手段創造自由競爭的條件,保證人人獲得私有財產的公平機會,從而促進經濟效率的提高。
新自由主義經濟學派以弗里德里克·A·哈耶克(Hayek)為代表,他認為“用特殊干預行為來糾正自發過程所形成的分配狀況,就一個原則同等地適用于每一個來說,從來就不可能是公正的。”通過法律、行政和稅收手段干預分配,會打擊人們的積極性。因為,它是把一部分人多于“分配份額”的收入和財產拿給少于“分配分額”的那些人,實際是把一部分人的努力作為另一部分人的所得,削弱了對人們努力的刺激,最終會犧牲效率,阻礙經濟增長。
2.理性預期學派。20 世紀60年代末期,從現代貨幣主義學派中分離出來一個新興的經濟學派。該學派反對凱恩斯主義的國家干預主義的政策主張,從而也否定它的收入均等優先的公平效率觀。理性預期學派認為,增稅和轉讓支付的政策達不到凱恩斯主義所期望的那種政策效果。這是因為,只要增稅和轉讓支付的政策是公開的,富者就會預期增稅將給他帶來多大的損失,因而設法規避或減少它,如把個人支出計入生產成本,減少個人的賬面收入等;貧者也會預期轉讓支付將給帶來多人的收益,他可能減少勞動投入以維持預期的對他轉讓支付的水平。所以,增稅和轉讓支付并不像凱恩斯主義所認為的那樣,能夠提高收入均等化意義上的公平程度和產量與就業率增加意義上的經濟效率。
3.貨幣主義學派。貨幣主義學說以弗里德曼(M. Friedman)為代表,他的學說理論和政策主張建立在經濟自由主義的理論基礎之上。他認為在經濟增長中應主要發揮市場機制配置資源的重要作用。因此,與市場相聯系的效率應該放在優先位置。效率優先于公平,而公平也不是結果公平,而是機會均等,反對政府干預再分配的以收入均等化為中心的“結果均等”。他的思想接近于自由主義學派的機會平等、效率優先的公平效率觀。
4.供給學派。供給學派是在20世紀70年代,凱恩斯主義失效的社會背景下,在美國產生和發展起來的一個經濟思想流派。供給學派不以收入均等化意義上的公平作為它的理論與政策主張的出發點,它所提倡的是有效率才有公平的公平效率觀。強調放松政府限制,強化市場調節,主張市場規則公平、機會平等、效率優先。
三、第三階段——平等效率交替理論的形成
從20世紀70年代初開始,歐美一些經濟學家對西方戰后經濟的發展進行了反思,也檢討了各種經濟學流派的理論主張,得出了平等與效率存在內在的價值沖突的結論,這就是平等與效率交替的理論,即平等與效率兩者不可兼得的一種理論。其基本內容是:市場根據效率向要素的供給者提供報酬,這些報酬構成人們的收入。這就是說,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收入分配的基本依據只能是市場對生產要素貢獻的評價以及與之相聯系的付酬制度。市場起的作用愈大愈完整,經濟效率就愈高,因而人們的收入差距也就相應拉大;如果政府干預過大,通過再分配以促進收入均等化,就必然導致市場作用的不完整和被限制,經濟效率就會相應降低。簡單地說,平等與效率是兩個相互抵觸,相互沖突的政策目標,二者互為代價,即收入均等化的實現必須以犧牲效率為代價;爭取和維持高效率又必須以犧牲平等為代價。因此,他們希望找到一種既能保持市場機制的優點,又能抑制市場自發運行帶來的弊端,消除收入差別過分懸殊的途徑。這種觀點認為,公平與效率兩個政策目標同等重要,沒有先后次序,必須兼顧,即如何以最小的不平等獲取最大的效率,或以最小的效率損失獲得最大的公平。他們認為公平與效率之間雖有矛盾,但二者相互妥協是可能的,社會只能在公平與效率、結果均等與機會均等之間達成妥協。
公平與效率交替理論的代表人物阿瑟·奧肯(A. M. Okun)認為,公平和效率雙方都有價值,而且在經濟生活領域中二者是對立統一的關系。必要時為了公平可以犧牲效率,或者為了效率也可以犧牲公平,但二者中任何一方對另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優先權,無論哪一方的犧牲都必須是公正的。“效率與平等間的抉擇問題,當然不意味著每件對一方說來是好的事情,就必然對另一方是壞的。例如,那些折磨著富人的措施可能會破壞投資,進而損害窮人就業的質量和數量,因而既有害于效率也有害于公平。此外,提高了非熟練工人的生產率和收入的科學技術,會以更高的效率、更多的平等給社會帶來益處”。另一方面,“平等與效率雙方都有價值,而且其中的一方對另一方沒有絕對的優先權,那么在他們沖突的方面,就應該達成妥協。這時,為了效率就要犧牲某些平等,并且為了平等就要犧牲某些效率”。在很多情況下,平等與效率不可兼得。對此,奧肯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在平等中注入一些合理性,在效率中注入一些人道。”他的最終希望還是要在市場機能的充分發揮中實現效率和公平的統一。因為,單純地強調公平會嚴重地影響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單純地強調效率又會引起嚴重的貧富差距而影響社會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