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 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兒時,媽媽就教我念詩。我們搬個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涼爽的風吹拂著,周圍唧唧的蟲鳴聲。媽媽教我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當時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天涯”,更不用說“此時”了。只是每當院子里響起悅耳的童聲時,我總會看見媽媽的眼中,流露出我怎么也看不懂的深情。那仿佛是一片海,年幼的我怎么能看得透?
那時我只知道,家里只有我和媽媽,我甚至以為在那個承載著我的家里,只有我倆。直到有一天,家里來了另外一個人,媽媽讓我叫他爸爸。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從媽媽那里看到那深似海的眼神。我很失落。
長大后,我離開了父母,獨自一人在外。在這個鋼筋水泥筑成的城市里,我遠離了他們,也遠離了生養我的故鄉。初到這個城市,我看到了高樓大廈,看到了車水馬龍,看到了紙醉金迷,也看到了人情冷暖。忙完一天的工作,坐在宿舍冰冷的床上,冷漠地看著同宿的人你說我笑,我真地想起了那句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我沒有哭,清高地信奉著“自己的生活自己過,自己的開心自己樂。”我相信自己會快樂。
一星期后,我在電話里聽見了媽媽的聲音。猛然之間,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耳邊聽著她的聲音,眼里全是她的身影:月下,深邃的眼神;灶間,忙碌的背影;燈下,針線的連綿……媽媽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淚,再一次決堤,我沒有擦。不知現在的她,是不是會像當年等待父親一樣,等待我,而在村口的小路旁將自己立成一道風景。此時我才知道,媽媽緣何有那樣深情的眼神,深得讓我看不見自己,深得讓我不敢多看一眼,深得讓我即使離家再遠,也記得家里的那雙眼、那個人。
那天,是中秋節。
第二年的春節,我回家,遠遠地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村口,攏著袖顫巍巍地抖動在寒風中。走近才看清是媽媽!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飄著,飄成一面旗幟,刻進我的靈魂。她說:“覺得你今天該回了,可不就回來了!”爸說媽天天在那兒等我,都等了快一個月了!看著媽媽歡喜地忙這忙那,我無言。春節過去了,我該走了。媽媽仍然像第一次送我走一樣不休地說這說那。我諾諾地答應著,怕一開口,淚會流。村口,風吹起了媽媽的白發。我走了很遠,回頭還看見她在那里招手:“走吧,走吧,別想家……”
回校的路上,淚水爬滿了臉,腦海中全是媽媽,她白發三千,只因思念;舉頭望月,對景思人;目若深海,全因為愛。
又是一年中秋到,故鄉的媽媽,您還好嗎?別在村口站著了,回吧,外面風大。我會常給家里打個電話。今年中秋我回家。
手機響了,是媽媽:“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告訴她我過兩天回家,她竟笑得像個孩子。我笑了,也哭了,耳邊又響起了那首《淡淡地想你,淡淡地流淚》,漂泊在遠方的我能深深地體會那種思念的滋味,還記得把背影留給了誰。
明天就回家,為了那雙眼,為了那滿頭白發,為了月下的守望者,為了親口對媽媽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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