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往事（組詩）

新鮮的往事

我突然想到了往事這個詞，我數不清有多少次

在寂寞里，被她送我回家。我已經在匆忙里耽擱了

多么久啊!我總是說要回到往事里，去看看——

那些過去的親人，和他們久違的面容。有多么久啊

我沒有握過你們的手。現在我多么迅速地回到了自己

新鮮的往事和愛情之中，被她每一分鐘地思念圍困

請不要怪罪這退卻了的潮水。我已經習慣了在這里

等待著她的下一次。或許我們有這樣的命運，或許

我們松手。這一段往事卻依然不能，停下來

一些風和兒童公園

一些風掀動了這個城市的衣角，一些陽光

使這個周末的公園面容肅穆，像兩個兒童

我們掩護著兩個孩子的快樂尋找一塊自己的空地

已經屈指可數了，那些分別誕生了兩個孩子的

父母和夫妻。早已各自散去——

兩個孩子，成為我們血緣之外的一對幼年親戚

告訴我你眼神里那些細密的憐憫，是怎樣擦拭著

這些幼年的翅膀。他們小小的飛翔被自由掛傷 。

總是一些去年的青草在我們身后，一點點枯萎

我在春天里遭遇的一場雪

是一次偶然的相遇，還是冥冥中的期待

一場寂靜里降臨的雪，在春天里鋪滿了我的街道

這個早晨，我獨自打掃著命運的塵埃

是山野的風，是林中的飛翔，是潔凈里

無法被放置的一次劫難。有多么艱難啊

一場雪與春天的遭遇，使這個季節的愛情無處躲藏

已經有多么久了，這一片潔凈的雪，漂在異鄉

那個夜晚，烏魯木齊的春茶館里徹夜無眠

那個夜晚，烏魯木齊的燈光下面白銀如霜

阜康城外：羊群和墓地

多么寂寞的小城郊外，春天追趕著一群饑餓的羊

這是4月10日的阜康城外，高天扯動著荒蕪的山丘

我牽緊著你的手，在一片墓地和羊群間穿過

我們背靠著一條高速公路在山地間，盲目地走啊

你說，沒有一條路，可以送你回家——

面對一個上午的陽光，你的淚水，像語言一樣明亮

說好了我們要在這個春天的上午，趕上一群羊

我們走啊，走；向著一群羊，和它身后的墓地

我們踏著羊群散亂的蹄印在山谷聞，一次次走動

一些雨水在深夜里到來

夜雨襲來。想此刻你的煙雨之中，是否也一同

隨風潛入夜?而夜雨怎堪，冰涼的街道和路燈下面

這些春天的珠淚，已經在往事里走了多么久

我在烏魯木齊的這個深夜里埋伏，已經習慣了

這些雨水的襲擊。暗夜春寒，涼從我的心底出發

我知道這些深夜降臨的水，是我今夜的甘露和救贖

就像你的聲音在我的身體里穿過，多么希望

這些夜晚里緩慢的水，她們到來，復又離去

都不足以碾碎我們在這個春天里的一場夢

你是這個夜晚的主宰

即使我有一千種借口，我的睡眠在抵達之前

已經替我支付了黎明的賬單。是的，我需要睡眠

我更需要這八千里外的分分秒秒，和她的絲綢

像思念一樣在記憶里纏繞。我期待中的一次回眸

在哪一刻的南方和夜色里游蕩。假如我告訴你了

這秘密的行蹤。你是否愿意與我一起合謀——

這是深夜時刻的烏魯木齊，你有困倦和美麗的借口

寂靜也打擾不了，夜杭州的街市美景。只有這一刻

你是這個夜晚的主宰，你攜帶故鄉，獨自漂泊

請在我的思念里多一些滄桑

這個夜晚我獨自一人，踏上了一盞燈光的岐路

在思念的荊棘中，我還必須學會多一些的忍耐

我知道命運早已把我，放在了一邊——

是啊，還有什么事，不可以讓我一個人承擔

那些風霜嗎?那些停留在我額頭上的皺紋

再來一些吧，我還需要，一點點地老下去

請給我多一點的滄桑，在我的心上，涂滿今夜的月光

是板橋的霜跡，那瘦竹里的骨節，直到死

我都不會看見那永夜的哭泣，和嘆息

(選自《綠風》200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