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腦、電腦、豬腦

電腦延伸了人腦，讓人類最古老的器官一點點解放出來。人腦縱有《大英百科全書》的容量，也無需再死記硬背，統統留給了電腦。而內存被無用的東西侵占太多，運轉速度會極慢。這個電腦原理到了人腦，即造就通常所說的“轉不過彎子”或“呆子”。國學誦讀倡導者言稱是種慧根，一條慧根會搭上多少條無用迂腐的教條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李敖勸誡“別中了書毒”。

天知道我們一生浪費了多少腦子。十幾年正規教育有90%是無用輸入。廣告商抱怨一半的廣告費都是浪費，只是不知浪費了哪一半。我們也可說一半的腦子都浪費了，但不知浪費的是哪一半。我的電腦新裝了“超級兔子”，整理一下發現電腦里窩藏著這么多無用的東西，通通扔進垃圾桶，然后“唰”的一下徹底刪除，運轉即刻提速。我的人腦要是也有這么只“兔子”，令無用的東西“唰”的一下，那就爽了。

現在，我們終于看到了“讓一切自由聯通”的曙光。當然，并非由于中國聯通的廣告，而是頂尖科學家們完成了一項重大的生物工程學突破：為一位名叫卡雷爾的男子在腦子里植入“有機的USB接口”，使之成為“世上現存的最聰明的人”。該幸運兒智商高達265，可以自如操縱一系列電腦外設，包括CD光驅、掃描儀、打印機等。早先科幻小說中憑腦后插孔輸入知識的夢想看來為期不遠了。

蓋茨先生是世界首富，那么幸運兒卡雷爾先生就有望成為世界“首智”。人腦聯上電腦，人腦的創造力無可比擬，電腦的海靈貯存又令人望塵莫及，看上去是個絕配。但卡雷爾先生由此會變成工作狂嗎？每天都在運算和發指令？人是機器，這是《摩登時代》宣告的工業時代的開場白。電腦時代人就可望從事更自由的事業了嗎？你只要看一下IT一族灰頭土臉的樣子就知道答案了。

解放仍然是人類進步的主題。反向思維一下，如果讓人腦連上豬腦會如何。豬們倡導的好胃口加壞記性乃幸福之源。把一切丟給電腦，人腦啥也不用干了，乃最理想境界。其實豬是最具自由主義精神的物種，八戒是欲望解放的代表。難怪八戒被網民評為“最可愛的人”，孫悟空則榮為“最能干的員工”，其實還可以加一個沙僧，為“最可靠的員工”。

奧維爾《動物莊園》里名為“拿破侖”的豬是位獨裁首領，奧維爾顯然搞錯了。獨裁者是狐貍是貓是獅子，但不是豬。豬最沒控制欲。所幸王小波寫下“一只特立獨行的豬”為之平反。早有有識之士區分圈養的豬和放養的豬：圈養的豬為了人類食品事業嚴重退化，放養的豬為不淪為體質內的懶蟲而投奔自由。從豬的利益出發，最好的狀態是當野豬。

可問題是，人腦變成自由自在的豬腦后如何再駕馭電腦？電腦進化、人腦退化的結果是反控制。

如果從電腦的利益出發，另一種可能是，電腦聯上人腦后有了共同語言，有了人類思維和情感，可能沾染上人類不可救藥的的壞習性。一篇小說中超級電腦愛上了它漂亮的女操作員，結果郁悶過度而短路自殺。該電腦自殺前用它的高智商寫下絕美的十四行詩。其實電腦作為高智商物種也理應具有高情商，不會沾上愛情這類庸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