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中國人不會選擇

近幾年，常有國內的代表團來訪。美國朋友常吃驚地問我，為什么中國人不會選擇。

美國朋友在接待中國來訪的朋友時，各種服務都提供三種以上的選擇，他們常這樣問：今天晚餐你們喜歡吃西餐還是中餐。中國代表團團長常說(幾乎所有我接待過的團)“什么都行，你們隨便安排”。

一位去中國工作的美國電腦專家從北京給我寫信。他說，很奇怪，中國朋友請我到他們家做客，進門就倒茶給我。他們為什么不問我，想不想喝茶，如果問我想喝什么，為什么不問咖啡、茶還是飲料，即使喝茶也應該問我，想喝什么茶，綠茶還是紅茶。一個在中國生活久的人聽美國人這樣提問題，一定覺得這個人腦子有病，怎么這么挑剔、這么講究，太難相處。

1997年在哈爾濱太陽島。一個單位上百人野游，工會發給每個人兩個面包，一瓶汽水，一根香腸，職工高高興興。一位大學的外教非常吃驚地問我，為什么他們都喜歡吃香腸，都喜歡吃面包，都喜歡喝同一個牌子的汽水。這位外教對中國充滿了好奇。那時我對他的發問莫名其妙。轉眼我在美國生活了十年，我理解外國人的發問，也理解中國人分到香腸面包時的高興心情。

1989年夏天，剛到美國肯塔基大學報到。當天要選課，看到那密密的打印材料讓學生選課，每門課標有學分。在中國上大學，有班級，全班同學都學一樣的課程。發一樣的書，從來沒操過這個心。不知道怎么選課。因為我們從小到大沒選擇的機會，真正有了選擇的機會也不會利用。美國大學12個學分(每學期)，全日制學生比較重要的專業課都是五個學分左右，即每周五個課時。有的輔助專業的課常是三個學分、兩個學分。大學里沒有班級，選什么課上什么課，讀夠了學分就拿到畢業證。選的課一周之內可以退掉，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老師或者聽著沒興趣，學籍管理上沒有任何記錄并且可以退回這門課的學費。在臨近期末一個月。學生科會向同學提醒，如果你現在所學的這門課不順手，沒有把握及格。或者拿不到你認為理想的成績，你可退掉，成績單上沒有任何記錄，但不能退學費。如果到期末考試前一個星期對期末考試沒信心，你可以退掉課，但成績單上有一個W標明，表示你修過該門功課，但和有F(Fail)——不及格大不一樣。因為不及格要把總平均分拉下。實在不行，你可請求教授說明某種理由(如生病)，給你機會下學期不用交學費再學一遍。在整個學習的過程中就這樣充滿選擇，幾百門課可供選擇，只要修滿學分就可以。

在大學可以轉學。在大學的每個學期開學日，校園里有許多名牌大學擺著桌子。桌子上放滿了招生申請表和學校介紹，吸引學生下學期轉到他們學校。那天我真的哭了，有什么比人生可以重新出發讓人更振奮的呢，一個學生也就是一個青年，當他知道只要他努力，就可以實現他的目標，作為奮斗者這是多么令人鼓舞的啊!在前些年的中國怎么可以想像世上有這么美好的教育制度，讓人不斷選擇。

中國清華大學、北京大學這樣名牌大學也能像美國名牌大學一樣，每個學年接受各普通大學中的優秀生轉學，同時淘汰那些在名牌大學里的劣等生，我們國家一定會發現更多的優秀人才。

一個國家富強文明的程度主要是制度、文化、人。如果我們的制度能最大限度地把人的資源開發出來、潛能誘導出來，那就是優越的制度。我們應該學習別人的先進之處。毫不扭捏地承認人家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