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我參加了一家電視臺創意的一個游戲。游戲內容是我身上沒帶一分錢,但我得去乘一輛公共汽車,車票的價格是一元錢,我要想辦法“借”到這一元錢。游戲的方式是由我在前面借錢,電視臺的攝像機在后面跟蹤偷拍,實錄下我在這個游戲中可能遭遇的種種場景。
我到了公共汽車站,猶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對一位大伯說:“大伯,我的錢包被人偷走了,能借我一元錢坐公共汽車嗎?”大伯頭也不抬地說:“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現在到我這兒來討一元錢,轉個身又到別人那兒討一元,一個月下來,你們的收入比我的工資還要高呢。可惡!”
大伯顯然將我當成了職業乞丐,我一下子張口結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第一個回合就這樣敗下陣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第二次沖鋒。
這次,我看準了一個慈祥的大媽。我紅著臉上去搭訕:“大媽,我的錢包被人偷了,我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了,您能借我一元錢讓我坐車回家嗎?”大媽仔細看了我一眼說:“年輕人,我看你表面還像個知識分子,你應該去做一些體面干凈的事情,年輕人要學好,你的路還長著呢?別一天到晚動歪腦筋。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元錢,但我怕你以后明白了事理,要找后悔藥吃時,你就會罵我,因為就是像我這樣的人心慈手軟,才進一步縱容了你的墮落。”
聽著大媽的教誨,我找不著可以回答的話語,我想也許這不能怪大伯大媽,他們一定經歷了太多次這樣的遭遇了。不過,大媽的話倒提醒了我,說我像知識分子,我可以說自己是個大學生,也許更能博得同情。
一位打扮時髦的小姐走了過來,我迎上去:“小姐,我是個大學生,今天出門時忘了帶錢包,你能借我一元錢讓我乘車回學校嗎?”小姐像受了驚嚇似的,猛地后退幾步,滿臉疑惑地盯著我。她可能將我當成一個騷擾女孩的無賴了,像過雷區似的,在我身旁劃了個半圓,然后迅速地跑到車站的另一頭。
三個回合都以失敗告終,我有些心灰意冷。我回頭看時,電視臺的攝像師卻一個勁地向我伸出大拇指,那是我們事先約定的暗號,意思是我得繼續干下去,顯然,我的失敗正在他們的意料之中,這樣的尷尬場面對旁觀者來說,說不定正像一道精美的“大餐”呢。
一位小朋友走近公交車站,我想這是我最后的試驗了。我不想說錢包、大學生之類的話了,我走過去,很客氣地說:“小朋友,能借我一元錢乘公交車嗎?”小朋友馬上從口袋里掏出一元錢遞了過來,這下輪到我驚訝了,沒想到小朋友竟然什么都沒問,就把錢給了我。
呆了好久,我才問他:“你為什么要幫助我呢?”小朋友順口就說:“因為你沒法乘車呀。老師說過,幫助是不需要理由的。”
幫助,是不需要理由的。一股暖流從我的心里流過,這原本是人人都明白的一個簡單道理,可是,由于我們需要理由,我們在很多時候就縮回了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