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空調

母親從鄰居家串門回來后，自言自語地說：“夏天有空調真享福……”說者無意，可我聽后耳熱臉紅。雖說妻子下崗，孩子剛上大學，經濟狀況時常捉襟見肘，可母親已是70多歲的人啦，這點愿望都不能滿足她，做兒子的怎能心安。

吃過晚飯，我來到母親的屋里提起了給她裝空調的事，母親一聽就急了：“那天我是說著玩哩，咱有電風扇就蠻好了……”母親的心思我明白，她不是不想裝空調，而是不忍心讓我花錢呀。

第二天，鄉下的姐姐進城來了，我含淚跟她說起那件事，姐姐苦笑著說：“母親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想盡孝不會拐個彎嗎？”姐姐的話讓我豁然開朗。

在同事們的客串下，我上演了一出“中獎”戲。下午下班剛回家，幾個同事跟來了，其中一位手扯著一封信吵嚷著要我請客，稱我的征文獲獎了，獎給了一臺空調云云……母親湊過來聽清了緣由，興奮得滿臉通紅，兩天后，母親的屋里裝上了空調。

周末，姐姐又進城看望母親，臨走時悄悄地塞給我1000塊錢，說是為母親買空調她湊的份子。我知道她也不富裕，便百般推托，她含著淚花說：“好兄弟，別爭了，你手里有幾個錢我還不清楚……”無奈，我收下了。

那天中午，我到母親屋里乘涼，見母親手搖蒲扇熱得汗流滿面。問她怎么不開空調，她不好意思地連稱：“不熱……不熱……”

我打開空調，母親指著墻上的電表說：“你看它轉得多快……”

我明白了，母親一生勤儉持家慣了，寧可挨熱，也舍不得多花一分錢。為了消除她的心理壓力，趁她外出串門，我請電工將她屋里的電線接頭與我屋里的接頭進行了對換。事后，我對母親說：“空調機上裝了節電裝置，一個月耗不了幾度電，您就放心地用吧！”事后，我暗中觀察，母親屋里的空調果然比以前開的時間長了。

月末，我去供電所交電費，收費員告訴我有人已經預交了500塊錢。我查看了收費單，原來是姐姐交的。我給姐姐打通電話后一頓埋怨，沒等我說完，電話里傳出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本來母親不讓我說。你中獎、換接頭的事后來母親都知道了，咱娘知道你從小愛臉面，才沒有點破。那1000塊錢和這500塊錢都是她從多年積蓄中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