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語愛情

我的手語愛情

我是一個漂在都市里的打工仔，盡管在物質上一無所有，美好的愛情卻把我浸潤成了一個情感富翁。

2004年高中畢業，我便離開安徽阜陽老家到省城合肥市一家商場做了保安。那時，初到城市的我內心特別自卑，尤其面對女孩子，明明喜歡，也不敢直視，更不敢接近。

我所在的商場附近有一家飯店，每到開餐時間，都可以看到一個穿著漂亮的迎賓員，臉上帶著動人的微笑，站在門口迎接顧客，每次我都只能遠遠地看她，卻從來不敢去接近。2006年4月，我們單位聚餐，正好選在了這家飯店。在飯桌上，大家閑聊時，有人感嘆說：“門口的那個迎賓小姐好漂亮，這兒的經理真會用人!”經理恰恰路過，聽到了，得意地接過話說：“你們說的是鳳蘭吧?她是阜陽鄉下人，家里很窮，有個聾啞人哥哥，想不到她這么漂亮又機靈。”我正暗自高興她與我是老鄉時，有人開玩笑問經理：“她這么漂亮，平時追她的人一定不少吧?”經理笑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們飯店有嚴格規定，無事搭訕的人一概不準理睬。她可是個本分的姑娘噢!”

這位老板的話讓我有點后怕，我想，幸虧當初我沒有急著去接近她，否則就會被她看成是輕薄之人。

愛情能使人聰明起來。我忽然靈光一閃：既然她哥哥是聾啞人，她八成會打手語，我怎么不嘗試用啞語和她聯系呢?反正手語是無聲的，即使被她拒絕了，別人也不知道，不算丟人!于是，我買了一本手語教材，要追求愛情，就得去試試。

經過一個多月的晝夜惡補，我終于初步掌握了啞語的部分日常用語。于是，我決定一試。鳳蘭所在的飯店斜對面有個5路公共汽車站，一天中午，我坐在車站的石凳上，緊緊地盯著她。

當她的目光偶爾掃過我這兒時，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動，開始用手語和她打招呼。我用右手食指朝她一指，那是手語“你”的意思；再握成拳，豎起大拇指，表示“好”。我打的手語意思是：“你好!我是你老鄉，也是阜陽人。”哇，她的目光停在我的手指上了!我看到她的神情滿足驚訝，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高興壞了：原來她真的會啞語啊!

短暫的驚訝過后，她目光便隔—會兒掃過來一次。只要她一“掃”過來，我就趕緊打手語。我告訴她，我姓邱，在前面的商場做保安。我還告訴她，我23歲，來合肥已經兩年了，可沮喪的是，和她溝通，都是我一個人說話，她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時不時地朝我看看。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一下班，無論是中午還是晚上，只要她在飯店門口迎賓，我都會跑到那個公共汽車站，用手語和她說話。她站在那里，從未同應，只是好奇地看我在說些什么，然后又迅速地把目光移開。那時，她只要對我笑一笑，就讓我如坐春風。

也許是幸福來得太快，我竟覺得這一切像是不真實的了。秋天，母親忽然生病了，我請假回去了幾天。一回來，我就去“見”風蘭。那天陽光燦爛，我坐在公共汽車站里的水泥凳上，等著她的目光。很快，她就把目光轉過來了。我剛剛想用手語對她問句好，她的目光就收了回去。唉，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呢!正覺遺憾，忽然看見她的手指在動。是的，她沒朝我這邊看，可她的手指在動!我清晰地看見，她的右手食指朝我一指，然后右手握成拳，大拇指和小指伸直了，整個手朝外一移，接著，又用右手食指指著我，劃了三個半圓。怕我沒看清，她又做了一遍。我明白，她是在問我：“你去哪兒了，怎么忽然沒見你了?”

這是她第一次和我“說話”啊!那一刻，我高興得有點發抖了。待她的目光再轉過來，看見我滿臉緋紅和驚訝的樣子時，很快，她又把目光收回去了。我鎮定下來，用手語告訴她：“我回去了，因為母親生病了。”她又用手語問我：“你母親病好了嗎?”我告訴她，我母親的病已好了，她就不再說話。可僅僅這樣，我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搞得暈頭轉向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有空就用手語和我悄悄說話。我的手語水平也突飛猛進，很多復雜的信息都會用手語表達了。她最喜歡聽周杰倫的歌，那天，我坐在石凳上，用手語調侃說：“現在出場的是臺灣歌星周杰倫，請隆重歡迎!”她正一臉驚奇時，我又說道：“美麗的小姐，你好，我是周杰倫，今天初次來合肥，心情很激動，所以特意給你帶來了一首《開不了口》，希望你喜歡!”她更驚奇了，看得眼睛都不眨，卻開始跟著節奏輕輕點頭。就這樣，我們在“歌聲”中彼此體會著各自的感覺。

我們交往得很開心，在無聲世界里，我們已經十分熟悉，了解了對方的每一件事，可在有聲世界中，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彼此之間又是那么陌生。

三個月后的一天，她忽然用手語問我：“我會手語是因為我哥哥才學的，你怎么會?”我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大著膽子，打著手語說：“我學手語全是為了你!”她看我如此表白，臉一下子變紅了，我離得那么遠都能看見。一陣沖動之后，我忽然大膽“問”她：“這個星期天能去公園游玩嗎?”她頓時在那邊沉默了，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害怕她會罵我。但讓我萬幸的是，當我轉身離去時，她忽然用手語告訴我：“好的!”

那天我是一路唱著歌，歡快地回去的!

自從我們有了約定后，突然之間，時間好像變慢了。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一大早，我就來到了約好的地點。可沒想到，初次約會，她十分害羞，我也慌亂得不知所措，兩人誰也不敢說話，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著。我不知道男女初次見面是否都會這樣尷尬?十幾分鐘后，她轉過頭來看我時，我幾乎本能地迅速打起手語：“對不起啊，我很荒唐吧……”我幾乎無地自容，羞愧得說不出話來。她卻害羞地笑了笑，也打手語說：“傻小子，是很荒唐呢……”直到她調侃了幾句后，我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下來。

我們打起手語來既自由又流利，說著說著，仿佛就回到了熟悉的家鄉，開始時的尷尬再也沒有了。那天，公園里的游人大概已經看出我們不是啞巴，但看到我們陶醉的樣子，竟然沒人驚動我們，有的只是善意的微笑。而當我有一句手語她沒看懂時，她突然開口問我是什么意思?這一聲詢問，陡然將我們驚醒，醒來之后，我們又接著大笑起來。笑聲中，我們在無聲世界里培養出來的默契一子被帶到了現實中，彼此間再也沒有了隔閡……

接下來的日子，幸福開始順理成章地向我們襲來，從此，我們大張旗鼓地談起下戀愛!第二年，也就是2007年6月，我第一次去她家，當她的父母看到我用手語熟練地和她哥哥說話，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我們的婚事。她哥哥開玩笑是“問”我：“你是用什么甜言蜜語追到我這么漂亮的妹妹的?”我打著手語告訴他：“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開口，只要心中有愛，表達愛意的方式會有多種!”

編 輯 譚蘭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