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愛上一個愛洗碗的女孩
2001年,肖悅辭去工作到了深圳,當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她喜歡旅行,更喜歡一個人無拘無束地行走。她在天涯有一個自己的主版。
2003年8月的一天,肖悅在電視上看到了關于西藏羊卓雍措的介紹,她驚嘆著:“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仙境!”她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去西藏,去羊卓雍措。
9月底,肖悅背著簡單的行裝,獨自到了西藏。她住進了八郎學旅館,在走廊里,她認識了幾個正在做飯的年輕人,大家一起吃飯。飯后,肖悅自告奮勇地端起一大堆碗去洗。她站起身的時候,有一個個子高高、樣子很帥氣的小伙子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他在肖悅身邊停住了:“對不起,小姐,可不可以讓一下。”肖悅急忙讓路,讓得太急了,一下子沒站穩,竟然險些摔倒。那個男孩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為自己的難堪道歉,而那個男孩子也一個勁地道歉,一時間,道歉聲此起彼伏,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肖悅去直貢寺看天葬。回來的路上,她因為高原反應開始了沒有止盡的嘔吐。身后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問:“小姐,需要幫忙嗎?需要紙巾嗎?”肖悅轉過身去:“我怎么好像見過你?”男孩笑著說:“我來自貴陽。”肖悅從未去過貴陽,她想一定是認錯人了。接過男孩子遞過來的紙巾,她感激地笑了笑。
10月15日晚上,肖悅在一家網吧上網,向朋友們報告自己的行蹤。就在這時,一個高個子男孩沖進網吧,坐在了肖悅身邊的位置上。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進入了天涯社區。肖悅激動起來,在西藏竟然可以遇到同一社區的網友。她跟他打招呼,男孩子專注地看了看她,突然大笑起來:“我認識你的。那天你和一群人在走廊里吃飯,我向你借路。”肖悅也想起來了:“其實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面了,還有一次是看天葬回來,你遞給我一包紙巾。”
這個男孩名叫王曉東,他們很快聊得火熱,約好一起去羊卓雍措。肖悅打電話給朋友勇勝,而王曉東也打電話給朋友海濤。他們四個人約定了路線:拉薩一一日喀則——桑耶市一一羊卓雍措。
第二天,肖悅在約定的地方見到了王曉東。在前往日喀則前,他們說好先游覽布達拉宮。
在布達拉宮里,肖悅對王曉東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晚上,他們又認識了西藏商報的記者小鷗。
10月17日,肖悅、王曉東、勇勝、海濤和小鷗一行五人從拉薩出發。在西藏沒有遮攔的藍天下,他們的笑聲如此清澈,如此真純。
一路上,王曉東向肖悅介紹寺廟的歷史、講述西藏的風情。肖悅仰視著王曉東,她發現他實在是個學識淵博的男子。她從口袋里掏出糖來,邊走邊吃,王曉東看著她說:“你這么喜歡吃零食,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帶著你回貴陽吃我們家鄉的小吃該有多好啊!”
肖悅突然想起:“貴陽有個黔西縣吧,我在那里資助過一個失學兒童,叫曾珍,她的學習成績很好,已經上中學了。”王曉東默不做聲地握住了她的手:“肖悅,你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孩,我喜歡上你了!”肖悅沒有掙脫,她輕聲問:“喜歡是什么概念?”王曉東認真地說:“是一見鐘情!”
他們就這樣握著手,一動不動地站著。在這個離天最近的地方,這一刻,他們覺得,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七天相戀,要做一對幸福的人喂馬劈柴
晚上,他們要在日喀則露營。王曉東和小鷗一起去買吃的,他臨走前問肖悅想喝什么,肖悅說要“鮮橙多”。不一會兒,小鷗一個人回來了:“曉東這個人奇怪,非要買什么‘鮮橙多’,跑了十幾間小店都沒有找到,現在還在找呢。”肖悅的心溫柔地甜蜜著。
不一會兒,王曉東終于回來了,他遞給肖悅兩瓶“第五季”,他喘著粗氣說:“這里找不到‘鮮橙多’,這個味道不錯的。”盡管口渴得厲害,肖悅卻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背包。她決定,路上即使再渴,也不打開這兩瓶飲料。
午后的陽光輕柔地從寺廟的窗口照耀進來,肖悅和王曉東手牽著手四處閑逛著,他們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只認識了三天,卻仿佛是一對相戀了三年的戀人。
10月19日,終于到達了羊卓雍措,第一眼看到它,肖悅就迷醉了。整個下午,他們站在湖邊,靜靜地看著這天地間的絕色。當晚霞降臨,王曉東突然不見了,等他回來時,手里捧著一大把奶糖。他把糖果塞到肖悅的口袋里,肖悅這才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糖已經吃完了。王曉東說:“你拿什么謝我呢?”肖悅說:“你想要什么?”說完她就后悔了。果然,王曉東壞笑著說:“我想讓你以身相許!”
王曉東背著肖悅,在湖邊一圈一圈地走著,肖悅恍然有離世的感覺。他們轉身時,一片火燒云正在羊卓雍措的盡頭,被那燦爛的美驚呆了。
19日晚上子夜,他們趕回了拉薩市區。接下來他們要去那木措。同行的小鷗換成了另一個德國女人EVE,她于2002年在這里開辦了一個盲童學校,精通德英漢藏四種語
晚上,他們在一片偏遠的湖邊扎帳篷。EVE嫌帳篷太小,自己扎了個小帳篷。夜里,肖悅被一陣奇怪的嘶叫聲驚醒。她剛一動彈,身邊的王曉東就握住了她的手:“外面有狼。”他們叫醒了海濤。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清楚地聽到外面的餓狼正在狠狠地撕咬著帳篷的邊角。肖悅聽著外面此起彼伏野獸的咆哮聲,心里異常平靜。王曉東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她放平了他的掌心,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寫著:I 1ove you。王曉東緊握了一下她的手,也在她的掌心里寫著:me too。
最后狼群退去,他們倒頭就睡著了。也許,有了愛情的人,真的是什么也不會恐懼了吧。
第二天,勇勝的車出了點問題,停下來檢查。一路上,那輛車老是出問題。王曉東在胸前劃著十字說:“希望這一路能平安過去。”那一刻,肖悅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忐忑不安。
10月22日下午,他們終于到了那曲地區茶曲鄉多說村。他們此行的目的是這里的達爾木寺的骷髏墻。等他們拍完照片回到車上,勇勝、海濤和EVE早已等候多時了。勇勝告訴他們,回去的路全是山路,很不好走,盡量趁天亮趕路。
汽車發動了。肖悅和王曉東坐在車座的最后面,興奮地在數碼相機里看著剛才拍的照片。不一會兒,車停了。勇勝生氣地叫著:“今天真倒霉,怎么在這個時候沒油了?”海濤趕緊下車,找了塊石頭墊在車輪下面,以防汽車打滑。勇勝走到路邊,希望攔一輛過路的車子借一點油。EVE說車里太悶,想下車透透氣。肖悅和王曉東還興致勃勃地坐在車上看著照片。
突然之間,意外發生了。汽車先是輕輕地動了一下,而后急劇滑動起來,只是瞬間,就像脫韁的野馬般向山下滑去。肖悅不知所措地大叫著:“曉東!”……
等肖悅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病床上。爸爸和哥哥都圍在她身邊,病床邊的桌上擺滿了鮮花。上面的卡片上都是一些她熟悉的名字,海濤、EVE、八朗學旅館認識的朋友們、還有深圳的網友們。父親告訴肖悅,他們乘坐的吉普車從40米高的山坡滑了下去,她全身多處骨折,右肩骨折,雙腿骨折,盆骨多處開裂性骨折,已經昏迷了四天。肖悅第一句話就問:“王曉東呢?”父親平靜地說:“受傷的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我不知道。你休息吧!”
第二天,小鷗來看肖悅,她再次向她問起王曉東,她輕描淡寫地說:“他呀,傷不重,已經跟兩個伯伯回貴陽了。”
肖悅的心涼了下來。幾天里,她與他相識相愛,本以為可以發展一段美麗的情緣,誰知道大難來時,他竟然獨自遠去。幾天后,海濤來看肖悅,他告訴她,那天他們的車翻下山澗,她和王曉東都被送到了醫院。當時她失血過多,醫生說急需O型血。EVE馬上拿出隨身帶著的獻血證,她恰好是O型血。在EVE的感染下,當地藏民紛紛為肖悅獻血,她及時得到了救命的5000CC鮮血……
10月29日,肖悅在父親、叔叔和醫學專家組的護送下回沈陽。她躺在機艙里臨時為她專門安置的特殊位置上,看到兩個中年人捧著一個絹布包從她身邊走過。當劇烈的疼痛來臨時,她清楚地聽到王曉東在對她說:“肖悅,堅強起來!”
肖悅回到沈陽,隨著病情的穩定,肖悅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直覺,曉東一定出事了。如果沒事,他說什么也不會就這樣扔下自己不管的。她問小鷗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分鐘后,小鷗回了短信:肖悅,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應該有勇氣面對的,我們都相信你是堅強的!肖悅失聲痛哭起來。
天堂有愛,在你的注視下選擇勇敢堅強
經過九個半小時的手術,肖悅終于從生死線上走出來。但接下來的痛楚卻令她無法承受。她不能側臥,不能翻身,不能坐起,每天只能用同樣的姿勢躺在床上,但她心里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站起來,一定要去看曉東。
疼痛稍輕,肖悅給海濤打電話:“請你告訴我,曉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葬在哪里?”海濤告訴她,曉東被送到醫院的途中,已經神智不清了,但他一直在叫著肖悅的名字。海濤于是告訴他:“肖悅在,就在你身邊。”于是他安然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氣。他的骨灰是在西藏火化的,而后被他的伯伯帶回了貴陽,他們乘坐的就是肖悅出藏的那班飛機。肖悅熱淚橫流,她想起了在飛機上看到的那兩個捧著絹包的中年男子……
愛比生命的意志更有力量。肖悅一天天地康復著。她心中始終有一個愛的信念,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去看曉東。
2004年4月25日,肖悅在朋友的陪同下,坐上了飛往貴陽的航班。王曉東的墓在鳳凰山公墓的71道19號,在去墓區的路上,她讓朋友買了九枝百合。這是天長地久,百年好合的象征。終于到了墓區,終于走到了曉東的墓前,肖悅反倒一淚不滴了。墓碑上嵌著曉東的照片,年輕英俊、和藹地向她笑著。她好想跪倒在地,卻無法屈膝。她慢慢地坐在了曉東的墓前,細細地說著別來相思。
在刻骨的痛楚中,她終于理解了生離死別這個詞痛徹肺腑的意義。肖悅淚如雨下。她知道,將來她也許會擁有新的愛情,但這份僅僅存活了七天奇特的愛的力量將融入她的血肉,永遠伴隨她未來的生命! (人物名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