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再沒有新奧爾良這樣的城市了。200多年前來到此地的法國人和西班牙人賦予了它那個時代的歐洲所特有的優雅和奢華,這種舊時代的風格即使在今天的歐洲也難以尋覓,新奧爾良卻某種程度地保留了它最純粹的精神。
大河匯入藍色海灣
沉默的密西西比河向東南流淌,行到路易斯安那盡頭驀地一個轉折,然后奔向墨西哥藍色的海灣,新奧爾良就建在這個弧形最優雅的一彎旁。北面的龐恰特雷恩湖與老人河遙遙相對,夾雜著兩邊沼澤散發的濕氣,新奧爾良于是總給人一種錯覺,仿佛它從來都彌漫在一層氤氳的霧靄中。
夏日黃昏的密西西比河岸,碼頭上的小酒館人來人往,潮濕的夜風送來不遠處沼澤地里柔和的蛙聲和蟲鳴,往返于此的船員、本地的白人移民、混血兒、黑人,讓這里永遠生意興隆。堤岸上坐滿擺攤出售手工藝品和草藥的印第安人,遠望是大片甘蔗、蓼藍的種植園。那些種植園主的莊園就建在附近,到了夜間,園主們紛紛駕著輕快的馬車進城,涌向古老的法國式劇院、圣路易斯教堂,以及一條條沿河而建的繁華街道,那里面充溢著煤氣燈匯成的流動的光彩。
遠方,密西西比的水位高出地面,在高高筑起的河堤間流淌,船只像懸在半空浮動的云彩,繁星閃爍在凝重的河流里,爵士的韻律如同月亮的光芒,飄蕩著憂郁或者喧鬧的夜色,帶走了夜復一夜的光陰。那是新奧爾良最令人難忘的時光。
世上最純正的爵士
新奧爾良最聞名于世的,該是起源于這里的爵士樂。每天走過大街小巷,無時無刻不能聽到飄散在空氣中的樂聲。
在每一個白霧彌漫的夜晚,水汽從密西西比河上,不斷涌入城區。步入波旁街,水珠從古舊的門廊上無聲墜落,火苗在煤氣風燈里搖曳顫動。瞬間,喧鬧的樂聲撕開了粘稠的夜幕,明亮的燈光抹去濃霧,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
波旁街,全世界爵士樂迷心目中的麥加。這片人氣鼎盛、彌漫著歐洲古老情調的街區,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家、音樂家、作家和藝術家流連忘返。夜幕降臨,波旁街變成音樂的海洋,所有的爵士樂俱樂部、酒吧的門連同它們高大的百葉窗都敞開著,古典和現代的爵士樂、布魯斯、搖滾……從敞開的店門洶涌而出,在街面彌漫。路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夾雜著各種各樣的膚色和語言,混凝著啤酒和香水味道的街道上人如潮涌。
時光倒流兩百年
當月光溜過圣路易斯公墓高高疊起的棺槨,灑進古老的林蔭道,當風聲擦過那些老橡樹繁茂的枝葉,穿過法國區磚鋪的黑暗小巷,把溫暖潮濕的空氣吹進波旁街的歡謔笑鬧中去,那里浮華依舊,流動的燈海一如當年煤氣燈搖曳的時代,就仿佛時光猛然間倒卷回200年前。
新奧爾良有著獨特歐洲韻味的街區,法蘭西的浪漫風情和西班牙的散漫生活習氣澆灌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法蘭西區倚著密西西比河,如醇酒般令人陶醉,散發著安詳優雅的氣息。這里保留了歐洲傳統的狹窄街道,和諧、優雅、細致的建筑風格。黃昏時分,舊式陽臺上裝飾的鑄鐵欄桿在粗糙的墻面上投出長長的影,像現代派畫家隨意揮灑的作品。不經意抬起頭,看見黑色鑄鐵雕花欄桿把藍色的天空切割成幾何圖案,一群鴿子盤旋飛過。街頭人來人往,沒有匆忙,只有悠然。
新奧爾良多雨。當地人喜歡說,隨便扔下什么種子都能長成一片森林。北方掙扎存活的像樹,在這里就長得鋪天蓋地,古老的樹根在斑駁的紅磚路面上虬然交錯,在花園區的路邊蔓延了上百年。紅磚路面的縫隙里填滿了幽幽綠苔,被細雨潤著……晃然間,依稀看到昨日少女撐著花邊白傘緩緩走過,消失在鑄鐵欄桿鑲嵌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