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海外文物,與跌宕的中國近代史聯系在一起,也與中華民族的民族感情聯系在一起。見證中國古老文明的文物在海外漂流是很多中國人心頭難解的一個結。

希臘政府從美國蓋蒂博物館成功索回2000多年歷史的金質花冠與大理石少女立像,這讓中國文物界感到些許歡欣,然而,作為流失文物最多的國家,中國流失在外的國寶級文物為何長期以來難以回歸,又如何才能順利回歸呢?
“我想,中國政府與民間機構如果能夠以國際公約為依據,以合作和對話的態度,制訂明確的清單,采取定點定向的行動,國寶討還是有希望的。”國際博物館理事會文物回歸事務專家讓·伊夫·馬蘭說。
文物專家為文物回歸確定了三種途徑:回贈、回購、討還,其中討還難度最大。許多發展中國家、前殖民地國家的文物都遭遇過戰爭、擄掠、偷盜等不道德的、非法的行為,損失巨大。如今的中國日漸強大,提出追討海外文物的要求是必然的。然而,提出要求只是一個開始,行動將是長期的、復雜的,會面臨諸多困難。關鍵在于,相關機構應盡快拿出權威的討還清單,重點索回那些真正惟一的、國寶級的文物,要證明那些文物的確是中國文化與歷史的延續性和完整性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讓·伊夫·馬蘭說:“不可能每件東西都討還。要求所有的中國文物都在中國,所有的法國文物都在法國,這是不可能的,也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中國民間機構要盡快拿出討還清單。假設有10萬件中國瓷器文物流失在外,那就應該先在其中確定重點目標。中國應盡快完成這一工作量很大的任務。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及歐洲許多國家,不少文物和法律領域的專家都支持中國及其他發展中國家的討還行動。”
與此同時,必須建立更嚴格的打擊文物走私和文物保護的法律和制度。如果一個國家一方面聽任自己的文物非法出境,另一方面又要求索還非法出境的文物,這個國家的聲音在國際上就會被認為是不可信的。
討還文物難度很大,這并不僅限于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或者前殖民地國家對前宗主國。希臘向大英博物館討還帕特農神廟雕刻,討了近200年,直到現在也沒有結果。討還文物不論是民間對民間、民間對機構、民間對政府,還是政府對政府,都要有法律依據可循。因此,政府與民間機構必須以國際公約為依據,淡化討還文物的民族情緒,以合作和對話的態度,制訂明確的清單,采取定點定向的行動,發起外交領域、法律領域和文物領域的聯合行動,這樣操作會更為專業,也更容易成功。
目前我國追討海外流失文物主要依據兩個公約:我國在1989年加入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于禁止和防止非法出口文化財產和轉讓其所有權的方法的公約》和1995年《關于被盜或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約》。

我國目前追討海外流失文物存在困難,是因為這些公約本身有不完善的地方。一方面,它們的追溯力不強,比如,沒有明確對在其簽訂前被盜和非法出口文物的追溯力,所以在涉及很多司法問題的時候,可操作性不強;另一方面,這兩個公約的締約國不具有廣泛性,簽約國主要是中國、埃及等文物出口國,而英國、日本等文物受惠國直到2000年底都沒有加入;第三個重要原因是,1995年的公約第四條規定,文物的現在持有者在既不知情、也沒有理由知道該文物是被盜的,并能證明在獲得文物時已盡了審慎義務,在歸還文物時應獲得公平補償。但對文物的“善意持有者”和補償的“公平性”界定模糊;第四點是提出歸還的請求途徑和司法途徑復雜,可操作性不強。公約規定索還文物需要通過外交部門進行,并由要求歸還方提供翔實的證據,其中涉及文物來源地、原所有權證明、持有人確切證據、各方專家論證報告、善意持有的界定、訴訟的時效審查等,耗資巨大,不容易完成。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索還海外流失文物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文物現在持有人的態度。1989年,我國曾從美國蘇富比拍賣行無償追回一個被盜的戰國銅鼓,1995年在獲知英國警方抓獲一個國際文物走私團體后,通過外交、法律途徑追回3400多件文物。總體來說,國家的重視程度和投入還是非常巨大的。
今后,應充分利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協助調節、談判、仲裁的會議機制,盡快建立完善的文物檔案機制,以利于必要時提供明確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