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遙遠的金銀灘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拋棄了財產，跟她去放羊；每天看著她迷人的眼睛，和那美麗金邊的衣裳……”

這是一首遙遠的情歌，讓人們從愛情開始的時候，一直唱到今天。

這是一首來自遙遠地方的情歌，有多少個夜晚，讓無數的人兒遙望遠方。

這就是金銀灘，一首情歌誕生的地方，一個愛情開始的地方。

為了追尋那美麗的愛情，為了追尋那首歌唱美麗愛情的情歌，在4月底的一個下午，我們來到了金銀灘。

金銀灘的傳奇故事

60多年前，在這片金銀灘草原，曾經演繹了一個美麗的傳奇故事。

60多年前，在這遙遠的地方，曾經誕生了一首愛情絕唱。

那讓人如癡如醉的愛情絕唱是真實的，至今依然在傳唱。

而那美麗的傳奇故事，在人們美好的傳頌中，離我們越來越遠。

在金銀灘草原，在西海鎮，我們沒有找到那位曾經出面講述姐姐卓瑪與王洛賓真實愛情故事的高貝。然而，在金銀灘，在西海鎮，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為你講述卓瑪與王洛賓的愛情故事。

故事之一：

60多年前，20多歲的王洛賓不遠萬里到金銀灘草原采風。有天晚上，西海灘放映電影，牧民們從四面八方騎馬趕來看電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姑娘吸引了王洛賓的視線。姑娘騎著一匹白馬，身著紅色藏袍，一頭編得很精致的發辮披在肩背上，身肢隨著馬步的輕顛悠然地擺動著。年輕人不由上前拍了那馬一掌，白馬一驚，向前快跑了幾步。姑娘回眸一瞥，臉上露出頑皮的微笑，隨即調轉馬頭奔了過來，輕輕抽了王駱賓一鞭子，便跑開了。王駱賓望著姑娘遠去的身影，一首新的旋律漸漸在腦海里浮現，那就是后來傳唱不衰的《在那遙遠的地方》。

故事之二：

20世紀30年代，年輕的王洛賓到西海灘采風迷失了方向。正當他焦急之際，遠遠看見一牧羊姑娘，他急忙上前問路，看見那位牧羊姑娘竟長得貌若天仙，令他怦然心動。無巧不成書，這位牧羊姑娘竟是他將要落腳的一個朋友的女兒，名叫卓瑪。卓瑪將他領回家里，他便在這里住下來。王洛賓大部分時間搜集民歌，了解當地的民俗，學習藏語，有空就和卓瑪一起騎馬、放羊。時間一長，卓瑪心慕這個遠道而來的年輕人，王洛賓也為卓瑪的美貌和熱情所傾倒。這時王洛賓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誰料想這對相慕的人兒從此卻再也沒有見面。 王洛賓難忘這段短暫美麗卻銘記在心的情感，他在思念和追憶中寫下了《在那遙遠的地方》，用優美的旋律，記錄了動人的故事。

故事之三：

20世紀30年代的一個夏天，王洛賓應邀參加一部影片的拍攝。拍攝地就在青海湖畔的金銀灘草原。當地同曲乎千戶的女兒薩耶卓瑪在影片中扮演牧羊女，王洛賓扮演薩耶卓瑪的幫工。那時的卓瑪頭發梳成了十多條小辮披在身后，兩只大眼睛閃射著大膽而熾烈的光芒。當時，金銀灘就有歌謠贊美卓瑪：“草原上最美的花兒是格?；?，青海湖畔最美的姑娘是薩耶卓瑪。”

按照導演的安排，王洛賓與薩耶卓瑪同騎一匹馬，活潑大膽的薩耶卓瑪時而揚鞭狂馳，時而陡然勒馬，為了不使自己摔下去，王洛賓只好緊緊抱住卓瑪的腰……

一個黃昏，王洛賓幫助薩耶卓瑪清點羊只入圈。夕陽下的卓瑪用牧鞭輕點羊只，如若草原美神，王洛賓深情凝望，渾然忘記了身邊的一切。美麗的卓瑪轉過身來，見王洛賓那樣望著自己，臉龐就熱起來。大膽熱烈的卓瑪嬌嗔地舉起手中的牧鞭，輕輕地打在王洛賓身上，旋即轉身跑去，留下一連串明燦笑聲和衣服飾物擊撞的脆響。王洛賓呆立在原地，仔細回味著那一鞭的滋味……

在返回西寧的駝峰上，王洛賓吟出了不朽之作──《在那遙遠的地方》。

沒有結局的美麗愛情

《在那遙遠的地方》成為傳唱四海的歌曲。歌中那“遙遠的地方”依在，而那傳說中的卓瑪又在何方？

20世紀40年代初，王洛賓有機會再次回到了金銀灘草原。他給同曲乎千戶帶來了石頭眼鏡、皮袍等禮物。王洛賓這次來的目的是為采風，收集、挖掘、整理民歌曲調。他和卓瑪走遍了金銀灘草原的各個角落，卓瑪給王洛賓請來草原上的歌手，給他演唱各種民間曲調。在農歷七月下旬，王洛賓還和卓瑪結伴到青海湖邊觀看了一年一度的祭海儀式。

王洛賓再次離開金銀灘時，他沒有帶走卓瑪，或許他期待著下一次再回金銀灘草原，與卓瑪縱馬馳騁，遨游草原。

然而，這一別后，王洛賓和卓瑪再也沒有見面。

卓瑪在苦等王洛賓無望的時候，嫁給了國民黨海晏縣縣長史炳章。據說這次婚姻完全是她自己做主的，也沒有舉行結婚典禮。

1954年，卓瑪突患急病，30歲就與世長辭了。

《在那遙遠的地方》一歌中的女神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1958年，王洛賓的老房東同曲乎千戶也被發配到勞改隊改造，1959年在剛察去世。臨終前他將王洛賓贈送給他的東西交給了他兒子高貝，囑咐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王洛賓的東西保存好。文革期間，這些東西藏在牛糞堆中才得以保留。

如今的金銀灘

沿著青海湖北岸的環湖大道，經剛察縣，過哈爾蓋草原，就到了青海海北州的西海鎮。西海鎮位于海晏盆地的湟水源頭，鎮子不大，被一片蒼茫的大草原所包圍，在這個季節里像黃河里的一葉扁舟。而那漫無邊際的草原，就是金銀灘草原。

金銀灘草原的面積將近1200平方公里，北依積雪皚皚的祁連山，南臨煙波浩淼的青海湖，東穿湟源峽谷與西寧市相接，西邊就是蒼茫的柴達木大盆地了。看似一馬平川、儼如平原的金銀灘草原，平均海拔3200多米。站在金銀灘，遠眺青海湖，如站在海灘上眺望大海，沒有身處高原的感覺。

金銀灘的美麗與神秘讓其地名也眾說紛紜。一種說法說金銀灘曾經分為金灘和銀灘，一條小河穿流其間，北岸草灘上盛開著一種叫金露梅的金黃芳香的小花，故稱金灘；南岸草灘上則是潔白如銀的銀露梅，謂之銀灘。還有一種說法說金銀灘水草豐美，土地肥沃，雪白的羊群如銀，在這里生活的人就像掉進了金銀窩，猶如天堂，故稱金銀灘。

在金銀灘，我們沒有看見盛開的金露梅和銀露梅，也沒有看到碧綠如茵的草場和雪白的羊群。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沉寂，一片荒涼。腳下的草地如毯如氈，細密而柔軟地倒伏在地皮上，一直綿延至遠方。透過柔軟的枯草，從深厚的泥土中散發出來的氣息使金銀灘的空氣濕潤透明。那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股莫名的馥郁奇香，沁人肺腑。

極目遠處，夕陽下黑亮的牦牛和雪白的羊群向我們走來。沒有多長時間，牦牛和羊群遠近散落在我們的面前，讓荒涼的金銀灘初現生機。

而最讓金銀灘呈現生機的卻是從羊群中走出的兩位牧羊姑娘。從長相和年齡看，她們應該是姐妹。姐姐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妹妹也就10多歲。姐妹倆身著紅色藏袍，盡管藏袍上沾滿塵土，但色彩卻很鮮艷。姐姐的頭巾為深紅色，妹妹的頭巾為淡紅色，只是姐姐的項上綴一掛玉石項鏈。姐妹倆的臉膛紅潤健康，面對我們，姐姐的目光里充滿了羞澀與嫵媚，而妹妹的目光里更多的是稚氣與好奇。

在金銀灘，我們多么期望姐妹倆能為我們唱首歌呵。她們卻無聲而去，只留下夕陽下鮮艷的背影。

我們開始走向草地深處的那一片帳篷。還未到帳篷跟前，就看到一位中年男子，臉膛黑紅，一身藏袍，頭上戴著一頂皮帽。他會說漢話，他告訴我們，這一片帳篷大部分是供旅游用的，馬上就到旅游旺季了，帳篷要先搭起來。他帶我們進入一頂較大的帳篷，帳篷的四周掛滿輕飄的經幡，頂部冒著裊裊炊煙。進入帳篷后，見帳篷中央生著爐子，里面以牛羊糞作燃料，牛羊糞燃得很旺，帳篷里暖烘烘的。地上鋪著地毯，沒有床鋪，被褥等物品都放在帳篷的一角。女主人見我們進來，黑紅的臉膛上掛滿笑容，不說一句話，趕緊煮奶茶，還拿出了糌粑、奶酪等讓我們品嘗。 出了大帳篷，看見不遠處有兩頂白色小帳篷。藏族男子介紹說，那是給待嫁的姑娘住的。這們這才知道，按此地藏族的風俗，女孩到了成人年齡，就要單獨住進白色小氈房，小伙子如有意于此女，晚上便可在此留宿。我們好奇地走進那兩頂小帳篷，里邊沒有爐灶，地上鋪著地毯，地毯的一角放些被褥箱子等物，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歌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金銀灘高遠的天空開始逼近草地。青海湖水域開始的地方，是天空開始的地方，也是草原開始的地方。云團如血，緩緩地飄向西天桔黃色的天際，佇立草原深處，似乎能聽見云彩移動的聲音。

我們即將離開金銀灘的時候，有歌聲從遠方傳來，那種悠遠的音調，長長地從金銀灘的深處傳來，音質清亮、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金銀灘的黃昏在那悠遠的歌聲中開始降臨。

夕陽余暉籠罩中的金銀灘才會有激情讓人想象。

金銀灘深處傳來的歌聲也是一首情歌嗎？

曾經有一首情歌，來自遙遠的金銀灘。

一首來自遙遠的金銀灘的情歌，在多少個夜晚，讓無數的人兒遙望遠方。

歌聲里的金銀灘，或許才是永遠的金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