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安靜,大二那年便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樓老梯窄,堆滿了雜物。晚上沒燈,他常蹭臟衣服,碰傷胳膊。一天,他還在二樓樓梯口和一個胖男人吵了一架。
從那以后,每晚二樓的廚房窗子都亮著,把黑黑的樓梯照亮了。有天,遇到一個夜歸人在二樓處嘀咕:這兩口子真有意思,一個瞎子,一個半瞎,整晚亮著燈,不浪費么?
他聽了心頭一震,又想起自己先前的態度,他臉紅了。
有時,他會在樓梯上遇到這對盲夫妻,半盲的丈夫挽著妻子,一步一試探地下樓。如果聽到有人聲,他們便停下來,貼著墻壁站著,對著空氣茫然地笑著,示意別人先走。晚上,他回來,每每望見二樓廚房里透出來的靜謐亮光,心,一下子就暖了,也就不覺得二樓的男人胖得面目可憎了。
直到某天,輪到他收電費,敲開二樓的門,當他讀完電表數,胖男人就不滿地嘟噥:“我說不讓你開廚房燈,你偏開,電費比以前多了不少哩!”女子小聲辯解說:“也沒多多少嘛。”
那天,他望著這對夫妻,為自己的狹隘而慚愧。
從那以后,雖然他從不燒飯,但他也夜夜開著廚房的燈,于是,三樓的樓梯也亮了。整個單元廚房一到夜晚就亮了起來,再沒發生過樓黑傷人的事。
畢業后,他留在了這座城市,再后來,他戀愛了。女友問她為什么喜歡住在這棟破舊的老樓里,他便跟她講了二樓的故事。
女友說:“多好啊,這是一棟會使陽光發芽長葉的樓。它像一粒沉睡的種子,一旦被春風喚醒,就紛紛擾擾地生機蓬勃了。無論一個人身體怎樣羸弱,無論他怎樣渺小,只要心里有陽光,就有送出一縷春風的能量。
責編/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