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6月下期的《法律與生活》雜志上,我又看到了農村貧困生盜竊的新聞。這次我沒有感到心酸痛楚,倒是被新聞中的幾個人物感動了。前不久的《新京報》,也刊登了貧困生盜竊的新聞。那條新聞讀后,讓人心感悲愴。
同是貧困生盜竊,卻是兩重天。一個是貧困大學生因為交不起學費,盜竊同學銀行卡獲寬大處理,并得到檢察官的熱情幫助,讓他獲得了人生的感悟。一個是貧困小學生因為饑餓,盜竊了便民店一個2元錢的面包,店主不肯放過,而導致花季般的女孩自殺身亡。
這兩條新聞都有撼動人的情節,一個是撼動得拍手叫好,一個是撼動得痛心疾首。
這是北京朝陽區檢察院李祥瓊的口述:這是一件普通的盜竊案件,我在法與情之間進行了痛苦的抉擇后,最終對大學生小兵(化名)做了不起訴處理。
小兵來自湖北的山區,是北京某醫學院7年制本碩連讀生。快注冊了,家中傳來弟弟小偉(化名)被某醫科學校錄取的消息。哥倆的學費加起來要一萬多元,這成了父母最揪心的問題。父母給小偉交上第一年的學費后,他們只能給小兵3000元,加上他省吃儉用剩下的1700元,還差2200元由他自己去籌措。性格內向的小兵盜竊了5000元錢,2200元用于繳納學費,剩下的錢他一點都沒動。我問他:“為何不申請助學貸款?”他說:“在老家我們家不屬于貧困,我爸媽都四十多歲了,沒有疾病,也沒有殘疾,鄉政府不給開貧困證明。”
在農村,對于小兵這樣的家庭是不屬于貧困家庭的。按照貧困標準,年人均消費低于637元才是貧困家庭,而他家顯然超出了這個標準,也就無法申請助學貸款。有句民謠:“一人讀書,全家受窮。”小兵的家本來負擔一個讀大學的就困難,現在哥倆都要上大學,要籌一萬多元的學費,父母能不揪心?借又借不到,貸款又不行,無奈之下只能給小兵3000元,這當然給小兵無形的壓力。小兵去哪里籌措起學費?這個家庭可謂是“熬盡了燈油”。要不,小兵的母親就不會聽到只有退賠2200元他才能保釋,而急得暈倒。
宣布不起訴的儀式簡單而正式。小兵深深地向幾位檢察官鞠了一躬。當小兵離開時,李祥瓊拿出一款最新的快譯通英語學習機送給他,他眼圈紅了。聽老師說他現在的生活費用還沒有著落,檢察官王俊清和張文娟,每人主動拿出了1000元錢。和小兵同歲的書記員王克凡拿出了自己一直沒舍得用的鋼筆送給了他。小兵的眼睛又一次濕潤了。
看另一則報道:一整天滴米未進,雖然明知不對,但饑餓萬分的她還是沒禁得住酥香可口的面包的誘惑,在便民店內將面包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當時店主惡語相加,幾乎什么難聽說什么……”她一直被要求站在便民店一角。店主則在一旁不停地數落著黃絹。隨著店主嗓門越來越大,屋內也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黃絹幾次賠禮認錯,店主均熟視無睹,一副輕蔑的模樣。
有人替黃絹求情,并打算墊付面包錢,但店主執意不從,“我們店以后不歡迎你來,今天的事必須告訴學校,你就等著老師說你吧!”看到有聯防隊員趕到后,黃絹“哇”的一聲哭起來。
當記者告訴女店主,黃娟自殺了。沒想到她竟然說出了這樣冷漠的話:“死了就死了唄,我們抓小偷還犯法了不成,她死了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4年前,12歲的黃絹跟隨父親來到沈陽。那一年,她才第一次走進校門,在老師心中,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姐姐、姐夫,其實我當時真的不是有意去偷那塊本不屬于我的面包,我知道我錯了,但我當時真的非常餓,我沒能禁受得住誘惑。我做了不該做的事兒,我再也沒有臉見你們了,也更沒臉到學校上課、沒臉面對老師,我走了,永遠地走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16歲的少女,花季般的女孩,在她的生命之花剛剛吐露芬芳之際,卻選擇了自殺這種決然的方式結束她如花的生命,留給摯愛她的親人是無限悲傷。假如那位店主能發一點善心,讓她悄悄地拿走,或者輕輕地告誡她今后不能這樣做,悲劇還能發生嗎?但我又想,假如檢察官執意要起訴小兵,或者拿不出2200元退賠款,而又一定要他退賠,他會怎樣?
都是貧困生盜竊,16歲的少女偷了2元錢的面包,卻被無情的歲月、冷漠的環境所摧殘凋謝;大學生偷了5000元銀行卡,遇到了熱心腸的檢察官、老師和同學,讓他有了改過的機會,有了新的生活和人生。
同是貧困生,同是盜竊,遇到的環境不一樣,得到的結局也不一樣。兩個貧困生的遭遇,兩種不同版本的結局,卻讓人唏噓不已,感慨萬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