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寒/譯
我的妻子各個方面都很漂亮:思想,心靈,還有衣服……只有一樣不好,她是個工程師。要問上班時誰最清閑?我認為是蹲院門的老頭和工程師!他們都有各自的業余愛好,因為他們整天都無所事事。
我妻子的第一個業余愛好,我記得很清楚,是看手相。上班時她讀了本看手相的小冊子,立刻便奔回了家,眼睛里噴射著幸福的光芒!
“你看看,”她喊叫著,“看看我的手掌!看到這條手紋了嗎?這說明我應該很快就要成為一個富有的年輕寡婦了!”
她懷著這個夢想生活了有一年時間,直到后來,有人給她拿了一本有關生肖方面的書,日本的。
那天我回到家,她已經在門口走廊里等著我了。
“你知道嗎,”她問道,“你是頭驢!”
“我是驢?”我大吃一驚,“那你,你,要這么說,知道自己是什么嗎?”
“知道,”她說,“我是條蛇!”
“哦,不錯,”我說,“你是從哪知道的?”
“生肖書上。”她回答。
“這書挺好,”我稱贊道,“那就多讀讀吧!”
可她聽后差點沒哭了:
“那你承認,你跟柳西卡怎么回事?”
“這跟柳西卡有什么關系?我不明白。”
“哼,你不明白?生肖書上清清楚楚地寫道,只有驢的身邊有老鼠的時候,它才能與蛇平安共處!”
“那這么說來她是老鼠啦?”我很詫異地問道。“昨天你不是罵她是頭母牛嘛。”
“是老鼠,真正百分之百的老鼠!自私自利,唯利是圖……坐車時只給自己買票,吃飯時吧嗒嘴,還愛對驢糾纏不休……”
“夠了,”我說道,感覺自己心里開始悄悄騷動起來。“明天我給你們單位領導打個電話,讓他給你找點活兒干。”
“沒用,”她答道,“我們頭兒是綿羊。”
“胡說八道,”我真的有些動怒了,“日本人從來沒有過這種荒誕的說法!”
“可他……不按日本人的說法也是綿羊。不信拉倒!”她回答。
我最后一次試探著請求她。
“你饒了我吧,求你了,啊?我想吃飯……我快要餓死了……”
可她卻顯得非常興奮:
“看看!貪吃!和書上寫的完全符合!那這樣說來,其余的也應該符合。”
“這還怎么著,”我警惕起來,“能證明其余的?”
“是呀,”她說,“聽著!所有的驢在吃東西前都會餓得要死,而吃飽后就變得幼稚可笑。可如果這頭驢是知識分子的話,那他永遠既不可能成為偉大的統帥,也不可能成為集體農莊的主席。”
這時我再也忍無可忍了。我感到十分氣惱,你們知道嗎,聽著這些話從自己的老婆嘴里吐出來是什么滋味?竟然就因為這個我不能成為偉大的統帥?我抓起她的所有爛書,撕個粉碎,紙片撒了一地……
而她卻說:“看看,其余的一切都證實無誤了!貪得無厭,專橫殘暴,神經過敏……哎呀呀!別人就應該得到公牛、綿羊,可給我的卻是一頭十足的蠢驢!”
為了這句“十足的蠢驢”,我把她又臭罵一頓,然后強迫自己睡著了。早晨起床后,發現她已經蹤影皆無,只留下紙條一張:“我希望,你現在看明白了,生肖書是正確無誤的,我們的緣分已盡。我去找拉麗薩,她是匹馬,她會理解我的!”
我和她分居了很長時間,直到一天有人在上班時給她看了本新的占星術方面的書,是歐洲的。她跑來找到我,氣喘吁吁,像煮過的螃蟹。確實如此,她說:
“我是巨蟹!”她喊叫著。
“非常榮幸!”我回答道,“請把你的蟹爪給我!”
而她說:“對不起,親愛的,都是我搞混了。你不是驢,你是……它叫什么來著,呶,那個長著犄角的……野山羊,哦,對了,摩羯!”
我們的心靈之火重新燃燒起來,甚至在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時我們決定邀請不少客人:射手與天平、天蝎。他們不貪吃,進門時把鞋底蹭干凈,喝茶不加糖。只是我們白忙活了,因為那時我的老婆已經又癡迷上了跆拳道。如今她走起路來趾高氣揚,家里的家具已經讓她全都練爛了。前不久,我眼瞅著她一個左腿飛踢,最后一條門框應聲而斷。
“我們就這樣來慶祝結婚十周年吧,”她說,“到時候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絕招兒,讓我一腳把你踢趴到地上,永遠也別想爬起來!”
(韓飛摘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