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現(xiàn)代詩歌的人,恐怕沒有不知道這首《雨巷》的。
寫這首詩的時候,戴望舒(1905—1950)22歲。因為這22歲的詩句,他可以在中國的詩壇上不朽了!
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
戴望舒的童年生活原本是平靜的,可是一場天花使他的臉上終身落下瘢痕。當他涉世后,生理上的缺陷,常常變成被人奚落的把柄。在譏諷與嘲笑中成長的戴望舒,只有把惟一的希望寄托在詩歌上。
1928年,戴望舒憂郁而強烈的感情世界里,深深地愛上了施蟄存的妹妹施絳平。時年18歲的施絳平活潑可愛,與戴望舒憂郁的性格形成強烈的對比。戴望舒那時對愛的表白只是一首詩接著一首詩地寫,其中較為代表的是《我的戀人》:我將對你說我的戀人,/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她是羞澀的,有著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和一顆天青色的心。
戴望舒當時寄居在上海施蟄存處,雖與施絳平日日相見,但他對愛情羞于啟口,借詩表白,而施絳平偏偏笑而不答。對施絳平一往情深的戴望舒遭到冷遇后,郁悶的心情更加灰暗,他最終以跳樓相挾,要求施絳平答應。本身就談不上喜歡戴望舒的施絳平,在其生命最后瞬間,勉強答應。戴望舒興奮之際,趕緊要父母從杭州趕到上海,向施的父母提親。施絳平的父母起初不同意這樁婚姻,后迫于這種情況,并在施蟄存的努力下,也勉強同意。
1931年春夏之際,戴望舒與施絳平舉行訂婚儀式,聲勢很大,許多朋友都留下深刻的印象。為了訂婚,他一直在內(nèi)心世界里走著坎坷的路,敏感的戴望舒自然地感到了某種憂慮。他的這種預感果真得到驗證,婚期被拖延下來,施絳平提出的條件是:戴望舒出國留學取得學業(yè)回來有穩(wěn)定的收入后,方可完婚。這時,戴望舒又一次陷入感情的低谷。因為他太愛施絳平,面對施絳平提出的條件,他只有義無返顧。
1932年10月,戴望舒在經(jīng)濟非常困難的情況下,為了兌現(xiàn)愛情的預約,乘坐郵船離滬赴法留學。
把塞納河邊的每天散步也擱下來了
在法國的三年中,戴望舒過著極其貧困的生活。由于自費留學的資金不夠,他只得靠譯稿來掙錢。他后來在回憶的文章里說:“我記得我怎樣在巴黎的旅舍中,伏在一張小小的書案上,勤懇地翻譯它,把塞納河邊的每天散步也擱下來了。”
1935年5月,戴望舒啟程回國。學校沒有給他途中的零用錢,只有一張火車票。從馬賽至上海,是一張四等艙的船票,而其他學生是三等艙。四等艙連被子都沒有,晚上冷得只得蜷著身子來回翻滾。幾經(jīng)折騰,戴望舒終于回到上海。一直不相信的傳聞也終于得到證實,施絳平已確實已戀上她原本就喜歡的那個人。戴望舒憤怒之下當眾打了施絳平一記耳光,長達八年的戀愛終于結(jié)束。
離婚的要求我拒絕
沉浸在失戀傷痛中的戴望舒,當時住在一所公寓里,與穆時英一家挨得很近。為了撫慰戴望舒愛情的傷口,穆時英將自己的妹妹穆麗娟介紹給戴望舒。小他12歲的穆麗娟的清純、秀麗一下就迷住了戴望舒,使他很快從感情的困厄中掙脫出來,并于第二年結(jié)婚。但1938年5月,戴望舒全家由上海乘船到香港后,兩人間的感情逐漸有了分歧,他們常常因一點小事而大動干戈。
1940年冬,穆麗娟回到上海決定離婚。戴望舒得知消息后,便給穆麗娟發(fā)出“絕命書”:“現(xiàn)在幻想毀滅了,我選擇了死。離婚的要求我拒絕,因為朵朵(大女兒戴詠素)已經(jīng)5歲了,我們不能讓孩子苦惱,因此我用死來解決我們間的問題,它和離婚一樣,使你得到解放。”
盡管這封“絕命書”寫得如此傷感,還是未能動搖穆麗娟離婚的決心,戴望舒只好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
1942年,戴望舒與同在大同圖書印務局的抄寫員楊靜相識,并很快進入熱戀。盡管楊靜的父母竭力反對,但楊靜是個充滿個性的女孩,她沖破種種阻力,毅然與大她21歲的戴望舒結(jié)了婚。楊靜從小長在香港,嬌小美麗,活潑好動,結(jié)婚時才16歲,由于彼此性格和年齡的差異,加之婚前缺乏深入了解,婚后不久便出現(xiàn)了感情上的裂痕,常常因生活上的瑣事吵架。1948年末,楊靜愛上了一位姓蔡的青年,并向戴望舒提出離婚,戴望舒做了種種努力都未能奏效。
忽然來不及了
1949年初,人民解放軍勝利的消息頻傳,戴望舒決定回到北方。他對挽留的朋友說:“我不想再在香港待下去了,一定要到北方去。”
到北京不久,戴望舒被安排到國際新聞局負責法文科翻譯工作。對于這項工作,他十分欣慰。而這時,他的哮喘病已嚴重到上樓都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為了更好地工作,他聽從醫(yī)生建議動了手術(shù),但病情并未好轉(zhuǎn)。由于惦記《論人民民主專政》的法文翻譯,他提前出院,并給自己打麻黃素針,在家治療。1950年2月28日上午,他照例自己打麻黃素針,為了能早點治好,他加大劑量,注射后不久,心臟跳動劇烈,撲在床上就昏迷過去,等送到醫(yī)院,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命運多舛的戴望舒一直在曲折中行走,當曙光照耀他時又過早離世。卞之琳在悼念文章中說:“望舒的忽然逝世最令我覺得悼惜的是:他在舊社會未能把他的才能好好施展,現(xiàn)在正要為新社會大大施展他的才能,卻忽然來不及了。”
(樸樹泳摘自《燕趙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