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非常事件》征文(五篇)
一張明信片
澎湖灣(福建)
那時我生活失意加上工作需要,背井離鄉來到南方大城市的一所名牌大學進行專業進修。
大學畢業整十年,有機會重返校園再當一回學生,心懷紫色憂傷。下了的士,拖著行李在校園內尋找報到的地方。沒走幾步從身后走來一位小伙子,和我一樣拖著行李,一看就像是來報到的同學。“你是來進修的嗎?”他問。“是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同學。我看你在校門口看了很久才進來,想什么呢?”他笑哈哈地說。我白了他一眼,中等個兒滿嘴大胡子(后來大家都叫他胡子),沒興趣跟他對話。報完到我們各回宿舍,奇怪的是全班都住1號樓只有我和他住2號樓。
中秋的夜晚,他鄉的月亮清遠清遠的,同班五個同學一起到公園看花展,公園里花如海,人如潮,走著走著,也不知怎地就剩下我和他,而且是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我正驚于失散了其他同學,他卻笑嘻嘻地說:這兒真好,我們在石凳上坐坐吧。我確實也走累了,外面又歌舞升平的,于是就坐下歇歇腳。他接著在我身邊坐下,然后伸手將我攔腰而擁,我從石凳上驚跳起來,大聲呵斥他:“你這是干什么?!”“我喜歡你,在校門口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你不覺得我們挺有緣嗎?……”“開什么國際玩笑,都是有主的人,快快快,找同學去。”“至少這一年大家都無主,給我一次機會吧。”說著有了第二個動作。“快放手!否則我喊人了!”
“好好好,我放手。你不喜歡我,為啥跟我到這兒來?”借著一輪滿月看見他滿臉通紅,胡子全都豎起,心臟即將從咽喉蹦出。我也很生氣,瞧他說的,這還成了我的錯?真是豈有此理!從那以后,無論任何場合,我都對他黑著個臉,避之惟恐不及,打心眼里看他是個小男人。
轉眼到了冬季,不幸的是家里傳來了母親患癌癥的消息。心里急著想回家又買不來臥鋪火車票,整天愁眉不展。他卻洞穿我的心思,將票送到我的手中。那天下著很大的凍雨,是南方少有的寒冷天,他放棄溫暖的午休冒雨把我送到火車站。我放出了久違的笑臉,并對他表示真誠的感謝。車窗外他用口中的熱氣呵著凍紅的雙手,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說:看到你笑了我心里就暖和,一點也不冷。
又一次,我為自己不能參加一場音樂會而悶悶不樂。他鬼使神差地再次單獨出現在我的面前:“為什么心情這么不好?能幫你的忙嗎?”“想聽一場音樂會又碰上值班,討厭吧!”他一本正經地說:“就為這事?看把你愁的,你去吧,我來替你的班。”我是將信將疑,又驚又喜,瞪大了本來就大的雙眼:“真的?這么熱的天,值班室沒空調,又臟又臭,今晚你替我呆這?”他語氣平和地說:“只要你高興,我就呆在這。”我一開心就忘乎所以:“真的?那我就謝謝你了。”說著轉身就想走。“等等,我想知道你會怎樣謝我?”他火辣的目光讓我的心跳有些過速,想想一年來,他多次為我雪中送炭,我實在也應該有所表示,就對他說:“學習馬上結束了,你走的時候我去送你。”他考慮了一分鐘說:“好吧,一言為定?”我說:“一言為定!”
一天晚上正準備睡下,他突然敲門進來,對大家說他明天結束學習回家去,并給每個人發了一張名片。大家忙著熱情告別,我不認為這事與我有何相干。突然,他來到我的床邊敲了兩下床板:睡了嗎?我勉強回答:沒有。他遞了一張名片給我:我是明天上午的火車,有機會到我們那兒一定好好招待你。我很隨便地回了一句:好吧,謝謝。第二天中午下課回來,就聽宿舍的人在說:奇怪,今天早上胡子走的時候拖著一包行李,在我們宿舍樓下站了很久,一直看著我們的宿舍,然后一步一回頭的好像丟了什么東西在我們這兒。
天哪,我的諾言!沒有人注意到我內心的震驚。自以為向來是一個講“誠信”的人,不知道這次為什么會忘記諾言,我為自己的疏忽感到忐忑不安!
我離校的時候,應一位同學的邀請去看廬山真面目。晚上聊起學習班的事,她笑著說:你怎么把胡子給得罪了?我跟他一趟車回家,他一路上說起你是又氣又恨,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地說你不像話,不像話,太不像話!頓時,內心再次受到沖擊,感到很不安。
回到家,立馬翻出那張名片,然后寫了一封真誠的書信,一生中第一次如此寫信。可是,兩三個月過去了,不見回信。
新年到了,賀歲的明信片雪花似的飄飄而來,一樣的祝賀,一樣的快樂。慢慢地,從一堆的明信片中我拿起了一張:“想起你的舞姿我就想學跳舞。”落下的是他的姓名。
我好一陣開心,新年有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