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的心胸就能辦多大的事”、“自己的耙子上柴禾”、”好好念經,最后少不了你的經錢”,這是我奉若神明的三句話。
一個人活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不容易也要活下去,還要活好,活出自己的韻致和風度,這就需要堅韌和毅力,需要承受和不哭。作為一個農民的孩子,從一個落榜青年走到如今一個以文字為生的碼字人,我所歷經的不光是皮肉的鍛打,更主要的是精神的涅磐和突圍。而所有的這些的支撐,來自我所牢牢記住的三句話。
第一句是母親說的。那年我十五歲,剛初中畢業,就跟著一個表叔去棗莊干建筑。臨行時,母親交待我到了外面,心一定要寬,要大。母親接著說:你如果能把一百塊錢看得像一分錢,那你能掙十萬塊一百萬塊;你要是把一分錢看得像磨盤,你早晚得被磨盤壓死啊。母親是個文盲,她說的話雖然淺顯粗陋,但內在的道理卻很耐嚼。“孩子啊,有多大的心胸就能辦多大的事。”這是母親二十多年前交代我的話,她和電視上近段時間常播的一個公益廣告“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簡直是異曲同工。我把母親對我說的這句話銘記心上,不論在做事、做人、做文上時刻與這句話對照,時時提醒著我:今天,你又小心眼了嗎?
第二句話是孔林老師對我說的。那是1989年的夏天,我們鮑溝鎮要在全鎮招收通訊報道員,我因會寫幾首破詩,被僥幸選中了。孔林老師當時是我們鮑溝鎮的黨委秘書,兼著文化站長,他那時已是新聞戰線上一個非常優秀的老兵了,由他來帶我們三個剛去的新手。詩歌是跳躍性的意境語言,而新聞是實打實的生活語言,兩者根本是不相融的。我就在那時候明白了語言是怎么回事,正所謂上哪座山砍哪樣柴,當什么人穿什么衣一樣,一個文本有一個語言模式。在我最需要鼓勵的時候,孔林老師結合他的人生經歷給我上了一課。他也是一個農民,正因對文學的癡愛和堅守,才有機會從一個農民成為了人人羨慕的“公家人”。孔老師說,人活著自己要給自己爭氣,干什么事都不要依靠別人。最后他語重心長說了一句我們當地的俗語:“自己的耙子上柴禾啊!”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萬事要靠自己。1998年我因是臨時工又第二次被攆回家喝糊糊,在棗莊文聯開會時,“懷才不遇”的我抱著想讓任何人幫著改變艱難處境的期望,請求文友們和文聯領導的抬愛幫助。當時一同開會的張繼兄在會后對我說:《國際歌》里有這么一句話不知你是否記得?我問是什么?張繼說: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一切要靠我們自己!記住兄弟,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啊!張繼兄的話如醍醐灌頂,使我猛然明白了“自己的耙子上柴禾”的真正含義!
第三句話是王中老師說的。那是1996年,當時省計生委宣教中心想要一個人。我因寫的新聞作品接連在省內外獲獎,就有朋友推薦了我。我那時是一個臨時工,不光寫新聞,還寫小說、散文什么的,已在棗莊文壇上有了點小名聲。時任省計生委宣教中心主任的王中老師因老家是滕州,又是從滕州文化界里打拼出去的,聽我的境遇和他當年一樣,讓我去濟南見他。后因我身份是農民,沒被留用。王老師感到很不好意思。吃過晚飯,我和王老師在省計生委的院子里散步,王老師說:“你還小,好好努力,社會一定會給你個說法的。”最后王老師說:“好好念經,最后少不了你的經錢!”
“有多大的心胸就能辦多大的事”、“自己的耙子上柴禾”、“好好念經,最后少不了你的經錢”,這是我奉若神明的三句話。它們出自我在人生旅途中的親人、師長之口,這些話樸素而實在,卻蘊含著濃濃的關愛和期望。我知道,它們是我人生的座右銘,我永遠不能辜負它們。
選自《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