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細胞形態學專家痰里微微帶著血色,他讓學生涂張片子看看。鏡下的異樣細胞讓學生莫明其妙,因不便妄斷便請導師過目。不料,他的導師只是往顯微鏡里瞅了一眼,隨著一陣驚恐便猝然倒地,再也沒有醒來。原來他看到的是癌細胞。這位形態學家的死因不僅是由于恐懼,而且是死于信念。
不良情緒是癌細胞的活化劑
在癌癥的發病原因中,人們不僅發現有毒物質、遺傳、免疫功能及不良飲食衛生習慣與癌癥密切相關,同時觀察到個性特征和心理社會因素對癌癥的發生也有十分重要的影響。
國外有人提出癌癥患者為c型行為模式的概念,其心理特征為不善于宣泄和表達明顯的焦慮、抑郁情緒,反而過分壓制自己的負性情緒,尤其是竭力壓抑原本應該發泄的憤怒情緒。患了惡性腫瘤的病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甚至心理障礙,從得知患癌時的極為否認,繼之悲觀絕望、焦慮、害怕以及抑郁等,這些不良情緒嚴重影響著病情演變,在不良情緒狀態下,通過心理—神經—內分泌—免疫軸的作用,可促進轉移癌細胞的發展,導致患者提前死亡。這就是臨床上比較常見的原來精神狀態比較好,得知患有癌癥后,病情急轉而下的原因所在。
癌癥的精神神經免疫學研究表明,人體的免疫功能可以使抗癌細胞增殖,精神因素就是通過對免疫功能的影響而使癌癥發生、發展或抑制的。研究證實,神經系統可通過去甲腎上腺素、5一羥色胺等神經遞質對免疫器官產生支配作用,積極的心理狀態能使這種支配作用增強,從而使抗體增多。而病中精神頹廢的人,可使血液中的T淋巴細胞減少,并抑制B淋巴細胞和巨噬細胞的作用,導致免疫力下降。因此,減輕癌癥病人的心理壓力本身就是治療,甚至是一種相當重要的治療。
美國的弗農·賴利博士用聲光刺激動物,使之產生緊張、焦慮,結果動物免疫系統的防御能力大大減弱,并誘發了以前潛伏在胸內的癌瘤。他的另一個實驗是:在受到同樣刺激的老鼠臀部種植的腫瘤細胞,很快就擴散到肺部和腸道。究其原因,正是這些惡劣的精神因素起到了“喚醒”沉睡的“獅子”(癌細胞)的作用,使它得以“瘋”長,肆無忌憚地吞噬著機體。
不良情緒是癌細胞的活化劑。正如一位哲人說道:“一切對人不利的影響中,最能使人短命天亡的就要算是不好的情緒和惡劣的心境,如發愁、頹廢、恐懼、貪求、怯懦……”就拿乳腺癌來說,兩千多年前,古羅馬的蓋倫醫生就知道患乳腺癌的婦女常有抑郁癥。現代醫學已經證明了這點,抑郁消極的情緒可使催乳素分泌過多,而致乳腺癌。
破解的鑰匙在哪里?
就像失常的心理會成為致癌的前提一樣,健康充實的心理則同樣是戰勝癌癥的重要條件。許多事實證明,一個決心戰勝癌癥的人,能夠存活和延長生命的機會要多得多。不過,有很多癌癥病人一旦獲悉自己身患絕癥,便不思飲食,悲觀失望。當然,在危及生命的癌癥面前,建立足夠的信心和保持異常的冷靜是一種很難的事情。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克服、糾正、消解腫瘤患者中普遍存在的劣性情結或情緒。
早期,人們采取了回避方法,隱瞞、虛報病情,盡可能讓當事人不知曉。然而,多數情況下,面對殘酷且幾乎無休止的化放療,大多數人很快就明白了一切。于是乎,我們強調,在適當的時候,以適當的方式,告知(當事人)適當的部分。這較之直截了當地和盤托出或一味地硬是隱瞞,是一種進步。但這并不能解決腫瘤患者真正的心理情結。
事實上,幾乎所有的腫瘤臨床醫師都會自覺不自覺地給予患者一些善意的勸說,但卻蒼白無力:許多腫瘤患者很長一段時間內聽到腫瘤科、腫瘤醫院、腫瘤醫生就心驚肉跳,恐懼不安,呈明顯的條件反射。
顯然,空洞的疏導,猶如說教,對特別需要幫助的人無法起到振聾發聵之功。臨床上特別需要幫助的是那些剛剛確診了1~3個月的患者,醫生的疏導,大多只有一時之效。此外:我們的各種疏導形式,都有精心安排的痕跡。患者一進入這一獨特情境,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作為受教育者正在被安排接受教育。本能的認知和防衛機制,包括信息濾過機制潛意識中就啟動了。因此,很多情況下,臨床腫瘤科醫師的善意疏導,常被患者們視作為職業用語,只是種安慰;而精心安排的講座、探訪等,常被這些患者有意識無意識地視作為“做秀”。他們總認為這些只是安慰性的勸說,精神上的“止痛劑”、“麻醉劑”,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在這個過程中,臨床醫師由于沒有這方面的痛苦經歷,又加上角色上的特殊性(病患的拯救者或治療者),在病人的意識里,他往往站在對立面,因此他的主導作用是有限的。
打破癌癥患者的心理枷鎖
有一次,一位患者的話,深深觸動了我。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一位中年乳腺癌患者情緒太低落。每次復診,我都苦口婆心地勸她,又給她舉了很多例證,又給她看了不少資料。有一次,她告訴我,“何教授,我不是不相信您,您說的話,我全信,但又有什么用呢?您是醫師,您沒生病:您在岸上,我在水深火熱之中掙扎,我一回到家,想到自己的病,我沒法擺脫”,“除非您讓我看到活生生康復了的實例,讓我浮起這些陰影時就可以和她們電話聊聊……”是啊!心理學研究表明:人們在落難的時候,最希望得到的幫助不是其他,而是曾經有過與他們同樣經歷,卻已走出了苦海的人的指點和幫助。那時,我已有不少患者群了,有的康復了多年,為什么不可借助他們,以一種特定形式,讓他們相互開導,相互幫助呢?心理學不是有集體治療模式嗎?
很快,我便付諸實施。所有求治者,圍著大圓桌排排坐,我挨次問診,解答疏方和指導,圓桌中誰都可以提問,也可竊竊私語、相互交流。這一形式還真管用。因為我的患者中,80%~90%是老患者,其中50%~60%是康復了3~5年的,活得挺不錯的。還沒等到看病,新患者就會潛移默化地“接受”了老患者的心理指導。“您這病不用擔心,我來的時候比您更糟,比您更灰心”,“一段時間治療下來,您看,我不是恢復得很好嗎?”、“我已經5年了”、“我已經8年了”……而且,10多年的“圓桌”,我們病人中相互間還交上了許多對好朋友,相互鼓勵、相互傾訴、相互支持。圓桌,成了一個特殊的學校。有不少患友這樣和我說,兩三周來坐一坐,相互聊一聊,改改方,回去心情就好多了,至少能心理坦蕩10多天。
圓桌診療,除了中醫學診療法外,其實還融匯了現代心身醫學的許多有效療法在內。至少,它比較好地貫徹了社會、心理、生物醫學模式;實施了心理治療的傾聽、支持、保證三原則:融合了集體治療、心理疏導、示范療法、情境療法、認知療法、交友療法等的精髓。因此,現已成為我們與患者攜手應對癌癥的重要法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