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室”內的中國認同

中國人看中國，是一種視角；外國人在國外看中國，是另一種視角，那么第三種視角則是一個外國人在中國看中國，視角與前兩個會截然不同。而在這種不之外，我們卻能明顯地感受到這群瑞典人心中有著對中國的某種認同。

瑞典很早就開始了與中國的交往，兩國的貿易淵源可以追溯到16 世紀初期。瑞典最早被中國人稱為瑞國，可見盡管我們對這個遙遠的國度直到今天都知之甚少，卻一直充滿著美好的想像。所以，雖然他們都是些海盜的后裔，我們卻更容易將他們想像成一群高大而儒雅的人群。瑞典人厭惡沒完沒了的忙碌，這在全世界都是很出名的，或許正因為如此，當一群互不相干的瑞典人來到北京的時候，他們很容易就湊成了一個圈子。他們中的很多人已在中國居住相當長的時間，我們在寒室，見到了瑞典圈朋友的聚會，和他們聊起了有關瑞典、中國、北京、生活，事業的種種話題。他們對中國的興趣，尤其是對漢語的掌握程度令人非常吃驚。他們完全沒有那種身在異鄉的緊張，個個都像經驗老到的旅人，能夠在任何地方發現不可替代的風景，并且從容地將自己溶入其中。

他鄉的“大龍”

讀了information（信息）， 讀音確實非常類似，而讀音方法比如四聲與西方的語言迥異，而且漢字的字形特殊，確實也會形成很大困難。就他看來學習語言，一定要刻苦自律，要有毅力才能學好的。

大龍喜愛中國傳統文化，日常時間里喜歡練習中國書法和閱讀中國古文，也閱讀一些中國歷史書籍。他經常讀的書籍包括《論語》、《易經》、《孟子》等等。讓人驚異的是他是直接閱讀古代漢語，并認為中國古文與現代漢語的聯系性十分明顯。他說，閱讀古文就是要用古人的思考方式來理解，從古至今，做事方法是有變化的，但處事原則往往相同。

易為公關的董事長和創始人白石樺，瑞典語名叫JohanBjorksten，但大家都叫他“大龍”。初次見面，大龍沒有絲毫的拘謹，和大家侃侃而談。他的漢語非常的流利，標準的普通話，甚至可以聽出一些北京口音。幾句下來，發覺大龍掌握的絕非簡單的漢語對話，他似乎可以用漢語思維。

大龍曾在1986 年第一次來到中國。其后的幾年他在瑞典著名的Uppsala大學修習化學專業的研究生。瑞典是個科學發達的國度，諾貝爾就曾是化學家和發明家。至今瑞典仍因頒發諾貝爾獎而聲名遠播，令全世界的科學家、文學家趨之若鶩。但大龍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專業。瑞典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遭遇了經濟的負增長，身處其中的大龍，在經歷幾年的沉浮之后，1994 年決定回到中國定居。

說起十幾年來北京的變化，大龍感慨良多。上世紀八十年代晚期，北京街上沒有太多餐廳，一般的飯店七點鐘就不營業了，下班了。北京那時沒有酒吧街，唯一的酒吧在北京飯店里，只供應可樂和啤酒。自1998 年以后，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讓世界震驚。在中國顯然有更多的機會，雖然這里也存在著讓每一個外國人都感到困惑的文化背景和生活習慣，對此大龍不僅適應，而且讓自己融入其中。大龍去過新疆和四川的藏區，對中國不同地區的文化感到極有興趣。

說到事業，大龍說瑞典人有很多優點，比如說很直率。這就是不繞彎子，直接表達，是一件好事，中國有句成語叫“諍友難求”就是這個意思。中國的同事謹慎，怕犯錯誤，而瑞典人不太一樣，喜歡放權，等出了問題，再來討論解決的方法。

從很小的時候，大龍就認為，一個國家的人應該到另一個國家生活一段時間，在相對因孤獨而痛苦的環境中鍛煉，適應生活的變化；思考，了解其他文化的思想，這樣會改變一個人，讓他可以具有更加多維的視角，讓他的思想變得立體。我們問起大龍，他在中國怎么看中國文化。他微笑著回答：中國人看中國，是一種視角；外國人在國外看中國，是另一種視角，他是第三種，一個外國人在中國看中國，視角與前兩個會截然不同。說起中國文化對他自身的影響，大龍說有很多事情影響了他的觀念，比如事業、家庭、伙伴等。中國人非常重視對父母的感情，所以他也會對自己的父母格外照顧。這就是中國文化的影響。

大龍坦誠地說，自己沒有受過正規的語言教育。所以對他而言中國的文字語法變化較少，比如“是”就是“是”，并無英語詞格的am，is，are，was，were 等等復雜的語法變格，所以對于他這個不喜歡語法的人來說，確實便利。西方文字讀音有些相似，說到這一點，大龍用英語、法語、德語、俄語、西班牙語分別

新人丹尼爾

這是一個略顯靦腆的瑞典小伙子。他和大龍用瑞典語打招呼，然后轉向記者，用清澈的聲音說：“你好”。這兩個字的發音很標準。

丹尼爾. 奧爾森是今年的4 月14 日才來到中國的。6 個月的時間里，他基本上掌握了漢語的日常會話。雖然沒有大龍那樣揮灑自如，但看得出來，為了練好漢語，也是很下苦心。大龍為了幫助他練習，有時候主動和他用漢語交談，看到這種景象，讓大家會心一笑。

瑞典人很多都會說英語，而且發音準確，一絲不茍。丹尼爾說他在語言學校里學習漢語，6 個月時間感覺自己掌握了不少知識。以往在假期里曾經到訪中國，去過北京的著名景點，比如紫禁城、長城，很喜歡北京的環境氣息。他說，文化與環境是最好的老師。

丹尼爾畢業于瑞典著名的Uppsala 大學，是大龍的校友。這次來中國，是受到其他朋友的影響，他認為未來中國會有很多的發展機遇，顯然做好了在中國長期發展的準備。說起瑞典的著名企業在中國的成就，愛立信、宜家、沃爾沃、薩博、伊萊克斯等等，丹尼爾的臉上充滿了自豪和微笑。也許，這個年輕人在未來會獲得比他的前輩更大的成就。

“一外”的白麗莎

白麗莎女士是和她的孩子一起來的。他的孩子是他認養的一個中國嬰兒。孩子很活潑，正在學習講話的年紀。麗莎把孩子抱在懷里，用漢語、英語、瑞典語和孩子說話。她平常教孩子瑞典語會多一些，因為在中國，上學了以后，孩子一定會學會漢語，所以最好讓孩子可以會的語言種類多一些。

麗莎從1990 年就到中國來學習語言，在著名的北京外國語大學。為了顯示對北京眾多大學的了解，麗莎幽默地強調她上的學校是“一外”。這應該可以解釋麗莎的漢語高水準的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是女性大約有著比男性更強的適應能力以及對語言理解的天賦吧。

畢業后，麗莎在愛立信（亞太）工作了9 年，一直到2003 年，她開辦了自己的公司—亞太領袖發展中心，簡稱APLDI?，F在致力于領導力的培訓。事實上，是培訓人們如何成為具有領袖氣質和內涵的一種教育課程，除此之外，也包括如何構建高效的管理團隊。這對于出身名校名企的麗莎而言，顯然是長期實踐的積累所致。

短短的4 年間，麗莎的客戶群體已經有很多著名的企業，其中包括中國移動通信這樣的中國企業。說起事業的發展，麗莎說，一定要專業才能把事業作好。所以，她的企業專注于企業領導力的培養，強調對話、溝通、分析和計劃能力的均衡與協調。

說起北京瑞典圈，麗莎回憶說：“十幾年前，那時候，北京的瑞典人不多，會漢語的更少。”麗莎微笑著說：“我是那時候就會漢語的少數瑞典人之一。所以大家在瑞典商會經常聚會，相互也會時常交流一些漢語學習的體驗?！薄澳菚r候大家相互都認識?！丙惿⑿χf。后來來到中國的瑞典人越來越多，自己又忙于公司的事務，新來的瑞典同鄉，已經不是每一個都認識了。但是，來到中國的瑞典人，很多都是因為中國古老神秘的文化才來到中國的，來了以后，才會驚詫于中國的發展速度與蓬勃興起的產業，并不斷受到更多的吸引。

“少數派”安博

安博是一位典型的西方紳士。與大龍的平易近人不同，安博會讓人感覺到一種學校的教育氣氛，讓人想起校長或者教導主任。他1995 年來到中國定居，距今已經有12 個年頭。安博的漢語口語水平，足以讓你感到驚嘆，他發音追求準確清晰，而且輕松自如。

在瑞典圈里安博是個少數派，因為他畢業于瑞典LUND 大學。Uppsala 與LUND 在瑞典國內教育是兩強之爭，安博說：這就像是中國的清華和北大，英國的劍橋和牛津，美國的哈佛和耶魯。雖然相互競爭，暗地里卻有點天下英雄，使君與操的意味，讓人想來不禁莞爾。安博最初在瑞典所學的專業是教育事業，在LUND 學了一年的漢語，但來中國之前，一句漢語也說不出來。來中國以后，在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學習了一年漢語，這一年的漢語水平提高則是非常迅速。后來，在瑞典商會的聚會中，安博認識了大龍等等其他本國的同胞，并熟悉起來?！捌鋵嵢绻覀兌荚谌鸬?，我們是不會認識的，但就是到了中國之后，才有機會認識現在的這些瑞典老鄉”。安博稱呼自己瑞典同籍的方式讓人感到奇特的幽默，連這些稱呼，也都入鄉隨俗了。安博自述，自己和大龍不一樣，大龍喜歡書法和中國古代文化，安博則更喜歡中國武術，甚至為之癡迷。說起少林寺，安博很激動，說去少林寺是一次很難以忘懷的體驗。

在中國的12 年里，他創辦的瑞來語言培訓機構為很多國外駐華機構和組織培訓漢語，他的客戶包括微軟、谷歌、普勝等著名企業，甚至美加州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可以在他的培訓機構里獲得該校的語言學學分。去年，有2000多中國的白領在他的瑞來培訓接受了英語的培訓。隨著事業的成功，安博的萬聯博愛在7 個國家發展了自己的業務，成為一個真正的國際企業，當然，按他自己的說法，中國的事業還是最大而且最重要的，這里的資訊與需求，正處在最快的增長期。而他預計，在未來的10 年中，每年會有超過一萬的外籍在職人士在中國的培訓機構中學習漢語，這就是未來很大的市場機遇。

說起未來，安博的眼睛里充滿了希望。在未來，因為交流的需要，并伴隨中國的進一步發展，語言教育正在成為必需的課程。安博認為，教育的環境至關重要，而一個跨國企業有能力實現不同的環境。在瑞來，不同國家的人們在此交談，用漢語或者英語。漢語是中國的這個大環境，英語是安博可以創造和掌握的小環境，因此，不同的人們可以更快地掌握語言。日常的管理中，安博與中國的員工，相處非常融洽。

我們的瑞典和我們的中國

在東西方交往的過程中，確實曾發生過誤解與沖突。這種因為語言不通而造成的文明沖突自圣經記載的巴別塔倒塌以后，就已經廣泛存在。房龍說：“憤怒往往來源于恐懼，而恐懼往往來源于未知”。亨廷頓則預言：“21世紀世界上最大的沖突就是不同文明間的沖突”。然而在當今全球化的浪潮之下，不同文明間的對話需求又是迫切的，因為顯然對任何一方而言，合作共贏的結果比誤解沖突的結果好很多。而合作與共贏則必地處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瑞典與芬蘭、挪威為鄰，加上其南部隔海相望的丹麥，合稱“北歐四國”。歷史上的北歐，最赫赫有名的應屬“北歐海盜”—維京人，這一群身體雄健的戰士，那時就懷有勇敢無畏的精神和探索世界的勇氣。他們乘坐北歐森林所產優良木材制造的大海船，縱橫萬里波濤，中世紀里，無人敢與爭鋒。他們建立的王國成為目前很多歐洲國家的雛形。瑞典也曾經是歐洲北方的霸主之一。瑞典很早就開始了與中國的交往，兩國的貿易淵源可以追溯到16 世紀初期。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隨著中國的經濟形態發生巨大的變革，一批又一批的瑞典人來到中國，開始了在中國的事業與生活。

須建立在相互深入了解的基礎上。一個國家的語言，往往是了解這個國家文化和社會的最好切入點。但是，一個國家的獨特語言特征和長期的歷史積淀，往往很難為此國家之外的人們所了解。由于近代以來東西方日益廣泛的聯系與接觸，人們開始逐漸從語言、文化乃至意識形態融匯成為一體，越來越多的事例已經表明，和平與發展的大趨勢下，使無數的個人成為文化的信使，傳遞著不同國家之間的聲音，它們可以和諧地交融在一起。作為一個群體，生活在北京的瑞典人，有很多已在中國居住相當長的時間。他們各自的事業已經初有成就，同在北京，逐漸形成了因地緣而成的“瑞典圈”?；蛑苣?，或假日，就會開展活動，交流在中國生活的經驗和體會。

2005 年10月2日，耗資3億瑞典克朗（約3 億人民幣）的歌德堡3 號仿古帆船，在十萬觀眾的注目中，在朝陽中揚起巨大的航帆，向著中國駛來。2006 年7 月18 日上午，歌德堡號到達廣州，受到中國人民的熱烈歡迎。這艘傳奇的穿越時空的帆船，因這次煥然新生的傳奇之旅，而成為中國對瑞典美好印象的象征。正像大龍在訪談中微笑著說：瑞典與中國有著類似的國民，有著很好的友誼與感情。我留在中國，不僅僅是因為這里的發展機會，更因為，我喜歡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