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巖專欄

焦 慮

磬磬要出生了。三歲的簫簫和姐姐笛笛一起陪我到醫院待產。簫簫的興奮是要用動作表現的。于是她在病房里上躥下跳，動靜很大。 磬磬出生了。等在房間里的簫簫見到手臂大的弟弟，很是新鮮，不停地擠到小床前自我介紹，我是姐姐！ 我是姐姐！ 她還時不時擁到我身上，姥姥疲于奔命般地阻攔她，最后惱怒地說 ：不能再帶她來了。她太添亂。傍晚時，姐姐留下來陪我，簫簫卻要和姥姥回家了。她非常沮喪，白天的興高采烈無影無蹤。臨走時，她反復說，媽媽，我明天一早就來啊，來看你和弟弟。

因為需要，阿姨也被調到病房值夜班。簫簫一貫是阿姨哄睡入眠的，她如果半夜醒來，也是喊幾聲阿姨，阿姨會過來帶她起夜。這段時間，阿姨哄完簫簫，趕到病房，夜晚就全交給她的爸爸了。每天早上，簫簫都由爸爸帶著趕過來。我會問簫簫睡得好嗎？大家給我的回答都是很好，唯一令我詫異的是阿姨一次比一次晚來，后來索性由爸爸哄簫簫了。簫簫也什么都不說，只是高興又和媽媽姐姐會合。偶爾淘氣，姥姥仍然會威脅她不再帶她來，于是她很配合地順從。看著她在病房里如此壓抑自己的天性，我很心疼她。再三告誡姥姥不許再說“不再帶你來看媽媽”這類的話。簫簫就這樣高高興興地來，無可奈何地去，在病房出出入入。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出院回家。簫簫一大早趕到醫院，勞而無功地忙碌著。終于回到家中。晚上，簫簫堅持不睡，一直和我粘在一起，即使眼睛已經睜不開。最后撐不住時，簫簫緊緊摟著我的脖子：媽媽，我再醒來時你們會不會又不在啊？我的心一下子疼了，抱著她，“媽媽不會走了，阿姨也不會走了。媽媽已經回來了。弟弟也回來了。簫簫仍然不信，在焦慮中睡著了。但是手臂一直沒有松懈。

第二天早上，我在客廳吃早點，一陣咚咚的腳步聲，簫簫驚跑出來，看到我，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媽媽，你在啊！”

我這時才意識到簫簫經歷了一個多么焦慮的7天。認真詢問，才知道，這七天，簫簫一天睡得比一天晚，由她的房間換到了爸爸的床上。弟弟的出生，仿佛把媽媽和阿姨同時從她身邊奪走，讓她一下子掉在孤獨中。于是，我開始強化媽媽和阿姨仍然和她在一起的概念，對簫簫更加寵愛有加，平息她的焦慮；并讓她和我一起照顧弟弟，洗衣服， 換尿布，洗澡，增強她的“姐姐”的榮譽感和使命感，抹除可能會產生的對弟弟的怨恨。如今，簫簫曾經有的焦慮已經煙消云散，她重新回到她的房間，安然入寢。而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弟弟擠在一個浴缸里，為套著游泳圈的弟弟按響八音盒音樂。“鈴兒響叮當”的歡快中，姐弟在浴缸里擁擠著，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