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名嘴兒

在這場熱鬧的“名嘴兒”評選活動落下帷幕的時候，研究人員指出，進行這場評選活動，其目的并不是嘩眾取寵賺吆喝，也不是為了進一步增強人類的自豪感，而是別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大凡有嘴巴這樣的發聲器官，還有耳朵這樣的接收器官的動物，就應該算是會說話的動物了。那么，怎樣的說話才算是能說會道，堪稱名嘴兒呢？我們能以花言巧語、巧言令色為評價標準嗎？

語言學家認為，評選名嘴兒的標準應該包括這樣幾個大項：一是說話要能表達明確的意思，而且詞匯量比較豐富；二是說話的句子復雜程度比較高；三是說話在其日常生活中所占用的時間比較長。至于會不會花言巧語，能不能巧言令色，這是從智力和道德角度對說話內容的評價，不是語言學意義上的評價標準。

有了這樣的評判尺度，我們就可以來認真給那些會說話的聰明動物打分了。那么，眾多種類的動物中，究竟誰能勝出呢？

狼出場了

我們先在聰明的哺乳動物中選兩個沒什么名氣的代表，讓它們露兩手看看。

先聽狼語。動物學家觀察到，狼通常不在一處定居，總是東奔西闖，長途跋涉。在奔走中，狼就運用自己的“語言”進行聯絡。狼群的集體嚎叫在音調上大致相同，而每一群狼都有自己獨特的“和聲”，每一只狼也都很熟悉自己所在群狼的“和聲”。狼群的嚎叫，有比較明確的意思。如連續的嚎叫，就是告訴其他狼群：“這兒是我們的活動范圍”；不連貫的狂吠，是在向狼群報告：“出現了危險情況”；持續的狂吠以及大聲的嗥叫，是在向敵人發出警告。一般的狼能發出340~360赫茲的嚎叫，體大強壯的公狼卻能發出低到30赫茲的叫聲，這時，對方如估量自己不是對手，便會發出一種顫抖的聲音，表明自己愿意“俯首稱臣”。

動物學家還發現，狼也懂得玩語言技巧。有的狼在和其他群體里的狼交流的時候，還會花言巧語——故意提高或變換頻率，迷惑對方，不讓對方摸清楚自己的“實力”。狼在談情說愛的時候，語言也比較特別。如果沒有情敵來競爭，它們就會發出長達4分鐘的嗥叫，向異性求愛；而當它們在威脅情敵退卻時，還會發出三種類型的叫聲，分別是說“給我滾開”、“她是我的”、“我要對你不客氣了”等等。

狼語雖然言簡意賅，但總的來說，還是顯得詞匯量不多，句子也太簡短，而且也不是很愛說話，屬于沉默寡言一類。

犬鼠要奪冠

在草原犬鼠看來，狼在說話方面根本不是它們的競爭對手，雖然彼此都不是聰明絕頂的靈長類哺乳動物，但在口才方面，它們自信自己決不是什么無名鼠輩。

據美國一位草原犬鼠語言學家的研究，草原犬鼠彼此間能夠用獨特的鼠語進行交談，比如，談天氣，談即將來臨的風暴等。它們對穿黃襯衣的高個男人和穿綠襯衣的矮個男人、北美小狼、紅尾鷹以及許多其他生物，都有對應的專用術語。對于以往從未見過的事物，它們甚至能夠發明新的“單詞”，采用口徑一致的稱呼。

有位語言學家和他的學生一起，利用數字錄音機記錄下了草原犬鼠在看到不同的人、個頭大小和毛色不一的狗、鷹、麋鹿等動物時發出的各種聲音，并用計算機分析研究草原犬鼠發出的鼠語的句子結構，還繪制出了它們的語義圖。結果發現，犬鼠習慣用不同的名稱來稱呼不同的動物。他們還在實驗室里給4只草原犬鼠展示了它們以前很可能從未見過的兩種動物——大角貓頭鷹和歐洲白鼬。結果，草原犬鼠能夠用獨特的新叫聲來表達自己所看到的新物種。科學家在田野里向草原犬鼠展示了用膠合板制作的一個黑色橢圓形，結果這些野生的犬鼠們都用相同的叫聲來形容這個黑色橢圓。

美國的另一位專家還發現，公老鼠還會給母老鼠“唱情歌”。以前科學家發現，當公老鼠聞到附近母老鼠的氣味時，會發出一種頻率極高、人耳聽不到的聲音，但難解其意。這個專家把這些有規律的、人類很難聽到的高頻聲音錄下來，再用計算機處理。結果出乎意料：這些公老鼠向母老鼠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像鳥唱的歌。由此看來，鼠類不但會說，而且會唱，真是應該刮目相看。

猴子太有才了

要說誰最能說會道，聰明的靈長類動物——猴子不能排除在外。但愛說愛唱的猴子，口才會比犬鼠好多少呢？

美國圣安德魯大學的一批科學家發現，生活在尼日利亞加沙卡·古姆蒂國家公園的白鼻長尾猴可以將相同的單詞搭配起來，向同伴發出意思不同的警報。他們發現，這種白鼻長尾猴最常發出的是兩種聲音：“撲呀斯”和“嗨克斯”。當有豹出現時，白鼻長尾猴會出“撲呀斯”的聲音向同類報警；而當天空中有鷹出現時，白鼻長尾猴就會發出類似咳嗽的“嗨克斯”的報警聲。觀察還發現，白鼻長尾猴喜歡將兩個“單詞”重復和組合使用，以此來表達不同的意思。通常一個族群里只有一只成年公猴，它周圍有幾只成年母猴以及它們的孩子。當成年公猴先叫3聲“撲呀斯”，再接著叫4聲“嗨克斯”時，就是在告訴其他同伴應該立即離開，要找一個更加安全的藏身之處。也就是說，3聲“撲呀斯”加4聲“嗨克斯”，就等于說“我們走吧”——這已經是一個包涵有語法的簡單句子了。

科學家確信，這些叫聲不是隨意組合的，它呈現出許多種清晰的形式，現在被發現的，只是其中的一種，而且這些組合，既能單獨使用，也可以插入其他形式的叫聲中。這說明白鼻長尾猴已經會使用單詞，按照特殊的規則來組合造句了。

猴子能用單詞造句，這就比只會使用單詞的動物口才好多了。

鳥兒更不得了

按說猴子應該算是勝出了，但當高傲的鳥類出場后，猴子的口才又顯得遜色了許多。

前不久，美國的科學家發現，有“歐洲八哥”之稱的紫翅椋鳥也能夠運用簡單的語法。這種八哥能夠區分有規則的語句和包含有從句的鳥鳴。研究人員先錄下這種八哥8種不同的低顫音和8種不同的高音，編制成16支“曲子”，其中8支是按一種特殊語法規則編制的。經過訓練后，研究人員發現，絕大多數八哥能準確分辨出按照特殊語法規則編制出的新“曲子”，而對不符合這一語法規則的新“曲子”則完全不理會，這表明它們習慣按照某種語法規則來說話和唱歌，如果人類按照它們的規則編曲子，它們也會學習和認可。我國葫蘆島市有位名叫閻福興的奇人，也用自己的親身體會證實，鳥類說話和唱歌是講究語法規則的。他根據自己的實踐認為，鳥主要是用其叫聲頻率的快慢、音調的長短、急緩等來說話和唱歌，而且遵循比較固定的規則。在與鳥親密接觸的漫長歲月里，他不但能聽懂幾十種鳥語，而且能按照鳥的語法規則和鳥兒愉快地交流。

要說鳥類的演講能力還不僅僅只有這些，它們還有比較突出的地方，那就是不但白天講個不停，就連睡覺都在練習說話和唱歌。美國芝加哥大學的一項研究表明，斑胸草雀在睡眠過程中，其主管唱歌技能的大腦神經元仍活動頻繁，其形式與它們唱歌時極其類似。進一步的研究證實，斑胸草雀不僅能把白天唱過的歌記在腦子里，在睡夢中還反復練習，使演唱更加熟練，而且還能在夢中即興創作出變奏曲調。這表明，鳥類在鍛煉口才方面所下的功夫，真是非同一般。

人一直是名嘴兒嗎？

論口才，按說我們人類理應是第一，是當之無愧的名嘴兒。但科學家卻不這樣看，他們認為，在人類還沒有發明文字以前，在人類只能憑借單一的有聲語言進行交流的時候，其口才基本上是與其他一些聰明的動物處在一個“水準”上。如果在那個時候評選名嘴兒，人類還不一定能贏得這項桂冠。

我們已經知道，鳥類是不懂文字的動物，但它們會說，也會唱，有自己的一套語言系統，有自己的語法規則，也是靠學習來繼承前輩說話和唱歌的形式和內容，傳播前輩的文化。再來看看現在沒有文字的民族或部落的相關情況。以當今仍然沒有文字的民族——苗族為例：幾千年來，苗族人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自耕而食，喜愛群居，一個村寨就是一族人。時至今日，原始的苗族文化，仍能較完整地被保存下來。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情況下，他們是怎樣保存本民族文化的呢？原來，他們把自己的歷史文化靠口述心記，以古歌的形式，一代傳一代。在祭祀、婚喪與節日聚會等場合，由歌師演唱這些古歌。如此看來，沒有文字的民族在口頭語言的交流方式上，與鳥類非常相似。

我們還可以換個角度比較人類和鳥類的口才。我們知道，人和鳥對話比較難，這樣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但反過來情況就不一樣了，許多能說會道的鸚鵡就能用人的語言與人類對話。如美國紐約市一位藝術家擁有的一只鸚鵡，擁有人類的詞匯量達950個，而且還特別喜歡與人交流，說話也非常風趣幽默。當研究人員把一張印有一個男子正在打電話的卡片顯示在鸚鵡面前時，它就會立即說：“你在電話里說什么呢？”當研究人員把另一張一男一女正在擁抱的照片顯示在鸚鵡眼前時，它就會說：“我也可以與你擁抱一下嗎？”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這在某種意義上表明，鳥類的口才確實不得了，怪不得它們連做夢都在練習口才呢。

另外，德、美兩國科學家最新研究發現，一個名為“FOXP2”的基因對鳥兒掌握發聲的能力至關重要，而“FOXP2”基因的變異能夠導致人類出現語言障礙。研究中，科學家們選取了正在學習啼叫的金絲雀、鸚鵡、山雀等幼鳥，結果發現，那些啼鳥的“FOXP2”基因雖然不具備人類所有的特定序列片斷，但總體構成與人類接近。這個現象表明，人類和鳥類在口語進化路上，可能有過共同的起跑點，后來才分道揚鑣。但后來的進化結果并不能表明鳥類落后于人類了，也許在早期歷史上，鳥類的口才要比只懂得口語的人類好得多，只是到了后來，有了文字幫助的人類，口才才真正超過了鳥類。

第三只眼看評選

在這場熱鬧的“名嘴兒”評選活動落下帷幕的時候，研究人員指出，進行這場評選活動，其目的并不是嘩眾取寵賺吆喝，也不是為了進一步增強人類的自豪感，而是別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透過這場評選活動，動物學家從口才的角度，找到了與動物和諧相處的新途徑。他們認為，現在應該重新評價動物的語言能力，爭取弄懂它們的語言，理解它們的喜怒哀樂，走進它們的精神世界，并學會使用它們的語言，來和它們溝通。這樣，人類才能真正與動物們和諧相處。也許未來人類能通過草原犬鼠等動物的口述歷史，來了解動物們遠古時期的難忘故事，說不定人類還能從它們口中探聽到，大禹時期大洪水的真實景象呢。

生物學家也從中發現了研究動物之間歷史淵源的新線索。事實證明，動物的語言基因其實存在某種淵源關系，如鳥類的“FOXP2”語言基因就和人類的同類基因相似，這就為研究人類和鳥類的進化歷史提供了新線索。同樣，其他動物之間的語言基因有沒有相同或相似的？究竟哪種動物的語言基因在進化過程中增添或減少了？狼在幾十萬年前是不是非常能說會道，而后來才變得沉默寡言了？等等。如果這些謎團被一一破解，那么，動物的進化歷史就要增添許多新內容。

語言學家也從中看到了“文字”的魅力。他們認為，人類現在之所有能夠成為動物界的名嘴兒，是文字幫了口語的大忙。文字出現后，在詞匯、語法、語意的多樣性等許多方面，都極大豐富了人類的口語。但文字對人類口語究竟發揮了哪些具體影響？人類應該怎樣自覺發揮這種影響？搞清楚這些問題，肯定會對進一步提高人類的口語交流能力，促進人類之間的交流，發揮重要作用。

現在，就讓我們把這場評選活動的錄像制作成DVD，珍藏起來，反復播放吧！

（選自《科技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