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是鬧糧荒的那一年出生的,村里人都說他是“克星”,一出生爹就死了,之后姐姐也跟著夭折。但他娘不許村里人這樣說,她說他爸是被腎炎害死的,小丫頭那是餓的,跟四寶有什么關系?
四寶娘沒有再嫁,拖著他熬到了如今。
四寶技校畢業后分配進了縣城的一家企業,就地談了一個對象。后來廠里分了房,小日子一天天穩定下來,前年又生了個8斤重的兒子。等孩子大了,經濟寬裕了些時,四寶開始尋思著把年邁的娘接到城里來住。
一下車,四寶就看見白發蒼蒼的娘靠在山墻邊曬太陽。他喊了一聲娘。娘就醒了,用衣袖擦了把臉面,渾濁的眼睛一下子就清澈起來:不是夢吧?這真是娘的孩兒?
四寶說是的,娘,我回來看你了,接你享福去。你去我家住,老房子不要它了。娘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娘老了老了,去了給你們慪氣。
無論四寶把城里生活說得多么美好,娘就是不肯點頭。四寶不解,回城后說給媳婦聽。媳婦說,你還不了解娘的心思,明天我跟你一起回村,你看我怎么說話。
第二天兩人又趕了個早。下了車,見娘依舊靠在山墻邊曬太陽。媳婦在坡上就遠遠地叫了一聲娘。娘用衣袖擦了把臉面,抬頭張望了好一會,等看到他們,渾濁的眼睛一下子就清明起來,娘說:咋又跑回來了?快,快,屋里去坐,外面可有風咧。媳婦說:娘,您孫子會說話咧,“奶奶”兩字念得可清爽了,家里還真少不了您。孩子小,得有個人帶著照應著,四寶和我都有工作,娘去了可不是享福,有一大堆家務等著您做呢。娘能干多少是多少,重活吆喚我和四寶幫你……
娘站起來,抹抹眼淚:說甚哩?娘雖說老了,卻還沒有娘干不動的家務活,干得動干得動的!娘!旁邊的四寶淚水流得比娘更多……(編輯/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