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諍言獎”背后的悖謬

云南省政府前不久宣布，該省將在全國首設“諍言獎”，最高獎金高達5萬元人民幣，以此鼓勵民眾講真話講實話，監督政府工作，促進民主決策和科學決策。筆者認為，此番設獎，意在喚醒民眾積極參政議政意識，是值得肯定的，但將類似古代“納諫”的做法移植到當今社會，其背后隱含諸多悖謬。

悖謬一，重獎鼓勵民眾講真話講實話，恐怕為公眾所不屑。國家興旺，匹夫有責，在任何時代，公眾都有講真話、說實話的沖動和愿望。但如今公眾為什么難講真話、不說實話？我認為，一是沒有渠道；二是沒人聽取。說了白說，甚至可能招惹禍端，公眾當然會失去參政議政的熱情。公眾是否勇于“諍言”，在乎的不是獎勵，而是政府能否善于、有效聽取來自社會各個階層的聲音與建議，談何獎勵呢？

悖謬二，當今我國各級政府所面臨的矛盾和問題，恐怕都是公眾所要提的“諍言”。比如，公款吃喝、公車浪費、公款旅游等官場腐敗如何防范和杜絕？政府什么時候能加大財政資金投入，解決住房、醫療和孩子上學等涉及民生的問題？住房價格不斷飆升，政府采取什么手段予以遏制？等等。若論評獎，這些廣受社會關注的社會難題、熱點問題當然都屬“諍言”之列，多年來，政府解決得如何呢？現實的、人人皆知的“諍言”，政府都無從解決，我不知道政府還需要百姓提什么花樣的、深層次的“諍言”？

悖謬三，據報道，諍言由設在云南省政府研究室的“云南諍言獎領導小組辦公室”受理。諍言必須以書面文字表達，原則上不超過3000字。這豈不滑稽。諍言在哪里？在政協、人大委員的提案里，在報紙刊物的“一角”里，在網絡的一篇篇“吶喊”里，在田間地頭、街頭巷尾平頭百姓的“牢騷”里。一句簡短的話、一個通俗易懂的比喻，都可能是真知灼見、一針見血、入木三分的“諍言”。“諍言”不是評出來的，所謂評選“諍言”，只能是中看不中用的征文比賽。

對政府決策提批評和建議，是憲法賦予民眾的權利。因為政府本質上是屬于人民的，官員只是人民的雇員，所以稱“公仆”。而設“諍言獎”隱含著這樣一種“政府私有”的官員慣性思維：官員是主人而民眾是客人，你作為客人為我政府提建議批評什么的，主人就來獎勵你的。這是一種“反客為主”、本末倒置，也是“諍言獎”最大的悖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