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污之害,人所共知,以至眾人中不乏將其提升到“亡黨亡國”之認識高度者,但瀆職之害與貪污之害相比往往更甚,卻常被眾人乃至法律給輕描淡寫了。最高人民檢察院瀆職侵權檢察廳相關負責人日前透露,瀆職侵權犯罪造成的平均個案損失,竟是貪污犯罪的17倍之多。既然瀆職犯罪危害性又遠在貪污犯罪之上,何以眾人對貪污腐敗者咬牙切齒,而惟獨對瀆職犯罪者高抬“貴眼”呢?
這里自然跟眾人對所謂清官慣有的“認知盲區”有關,更乃法律自身存在“瀆職犯罪輕刑化”弊端在作祟。據媒體報道,去年檢察機關共立案偵查瀆職犯罪嫌疑人629名,而在已經作出的刑事判決中,判處免予刑事處罰和宣告緩刑的比例竟高達95.6%。換言之,瀆職犯罪嫌疑人即便進到法律程序,也有驚無險。
瀆職犯罪之所以能受到輿論和法律的雙重優待,關鍵是其犯罪主體往往以清官面目出現。實際上,清官往往是人治的產物,而人治是以掌權者個人意志進行施治,故而以權壓法、以言代法常常乃人治的“副產品”。所以說,在人治模式下的清官施政,出現瀆職犯罪便往往再所難免。瀆職清官之所以能贏得公眾的諒解和寬宥,是因為公眾往往把參照對象鎖定在貪污犯罪之貪官身上,可貪官犯罪肇因于個人貪欲,而清官瀆職卻肇因于“為民做主”的做主情結。最終,為民做主又反過來成為其逃避法律制裁的掩體和盾牌了。
清代劉鶚在其《老殘游記》里痛斥道:“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贓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為非;清官則以為不要錢,何所不可?剛愎自用,小則殺人,大則誤國。”足見瀆職之害遠甚于貪污之害,早已是由來已久的事實。
縱覽歷史,愈是人民特需要清官為民作主的歷史時段,也往往愈是人民自身權利遭受侵犯最嚴重的歷史時段。民主的本義不應是靠所謂清官來為民做主,而是由人民自己來做主,這就需要優良的法治環境來予以保障和支撐。
故法治的前提之一,即其將包括所有清官在內的任何人都假定為有缺陷的病人,而非不會出現失誤的完人,故須有效監督機制修正其可能出現的行為偏差,以保證其決策達到最大限度的正確。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杜絕瀆職清官“做主情結”的無端肆虐,也才能將瀆職之害降到最低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