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輸了

電影《愛情的牙齒》是導演莊宇新的一部處女作，當初在大學生電影節展映現場看到這位話并不多的男導演，便想去猜測他拍攝這部以愛情為題材的電影的初衷。更有大學生這樣問他：一部描述一個女人的三段愛情的電影，請問導演您是女性主義的代言者嗎？

愛情，回憶，有人說這樣的題材永遠不會讓編劇們失業。關于愛情，各種故事里有太多的描繪，甜蜜的初戀，苦澀的失戀，沉重的早戀，溫暖的黃昏戀，還有那些幸福的生活下去的愛情童話，以及那些無法實現的痛苦的殉情悲劇。愛情，似乎永遠是那么老套，似乎永遠是那么具有爭議。為一部愛情電影，我們笑過，哭過，我們甚至記得那些青澀，那些情色，但我們卻不會突然在電影之中感到后背的疼痛，感到心碎的沉默，還有，牙齒的松動。

在看過這部電影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腦海里總浮現出小說《藝伎回憶錄》里的一句話：“對于離我們遠去的東西，我們總會留個紀念品……”而，疼痛，是這部電影里愛情能帶給我們的，所有的，回憶。

懵懂

當她還是個高中的學生，在北京的胡同騎著二八自行車?？岬臅r候，她或許從來沒聽說過還有愛情這么個東西。顏丙燕把一個七十年代北京女孩的張揚和痞性全表現出來了，鉤著背叉著腿騎在大大的帶橫梁的自行車上，將軍綠書包挎在胸前，對愛情的態度除了堅決的拒絕，還有就是公開的羞辱。一場本來可以延續的愛情，竟然成為一次殘酷的身份地位之戰。男孩舉起磚頭生生的拍在女孩的后背上，我聽到愛情一出場便夭折的聲音。男孩為減少事端，便將一塊磚頭砸在自己腳上，這以牙還牙的戰爭，竟同時是愛情損毀和萌生的開始。當兩個人在胡同口借一面墻遮擋自己難以自抑的情感時，初戀帶來的興奮和竊喜并不讓人感到美好，愛情從最初單純的時候就已經輸了，輸給可笑的自尊。

付出

幾年過去，女孩告別青澀。年少時初戀情感的意外結束，既是男孩的死帶來的傷痛，也是后背的傷帶來的疼痛。當她發現自己有機會在日后的生活里盡情的釋放愛情，表達愛情，她全然想不到會是怎樣的結果。與有家庭的男人纏綿，為了他犧牲一個孩子，她在自己為自己引產的過程里沒掉一滴淚，她堅強的表情像要只是為愛情做一場殉葬表演，不要任何人來懷疑自己的真誠。她忘記了愛情里照樣要遵守規則，愛情里也會存在欺騙和自私。當她為這場瘋狂深入的愛情表達而沉醉的時候，忽然感覺不到后背的疼痛了，然而，愛情還是輸了，虔誠贏不了，愛情輸給了一場男人自我利益的保衛。

拒絕

兩段愛情無聲無息的結束了，女人沒有為此掉一滴淚。她或許早已經明白，愛情不再是年少時不能表白的情書，也不再是值得冒險和獨自承擔的秘密。所以她草草結婚，有了家，有了孩子。日子平淡寂寞，多年來，她卻把愛情寄放在另一個不存在的家里。當后背重新又疼起來，初戀的記憶喚醒了她對愛情的重新判斷和接納，她選擇拒絕無愛的婚姻。愛情這次贏了嗎？是在兩個人互相煽耳光的爭吵中，還是在男人用鉗子生硬的將虎牙帶血拔下交給女人的時候，或是在兩個時刻，疼痛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愛情，此刻小小的贏得了一次勝利？

愛情是靠著疼痛才被證明存在的。

或許我們有天會忘記《八月照像館》里溫情坦誠的表白：愛情的感覺會褪色，一如老照片，但你長留我心，永遠美麗，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我們卻會記得愛情留下的印記，像《漂流欲室》一樣，將疼痛感受記錄在愛情體驗的每一秒中，越是殘忍，就會越真實的抓住愛情。像鋒利的魚鉤鉤住身體，像失去半邊身體的魚在河里溺水。

所以，女人在影片結尾想要醫生除去麻醉，用鉗子拔掉自己的一顆牙齒。真實的疼痛的感覺，才會提醒自己愛情來過，存在過。

當紅色的閃切遮住了整個屏幕，血腥殘酷的痛楚伴隨著對愛情的重新理解在整個劇院上演。愛情只是一個指引著女孩成長的夢，在一次次選擇中，只好以失敗告終。有時候，是時代造成了這樣的命運，有時候，是命運帶來這樣的結果。導演似乎是希望觀眾也如此以清醒的態度看待這一切，因此并沒有為愛情涂上理想浪漫的粉紅色，他始終用真實灰色的色調直述愛情，幾乎過濾掉女主人公細膩的心理變化。這讓我想起韓國導演金基德的電影，在所有故事的影像里加上殘酷和絕望的底色，即使我們忘記了那些演員的臉，忘記了故事里主人公的經歷，但我們永遠也不會忘記故事里帶給我們真實存在的疼痛，甚至還會在電影之外的生活里延續，使我們對疼痛和絕望刻骨銘心。[責編/布丁]

愛情的牙齒Teeth of Love

導演/編劇：莊宇新

主演：顏丙燕

李洪濤

李乃文

遲佳

吳澆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