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展作品選
堅 持
胡武功
觀看《以紀錄的名義》的六位攝影家的作品,使我想起作家余華的一段話:“寫《活著》時,人物不再像我以前的作品只是作為符號存在,作者代替人物發出聲音。人物有了他們自己的聲音,作為作者,我只是盡量去傾聽他們的聲音。”
六位攝影家作品的意義正在這里,他們不像早期那樣用照片直接喊出自??己的好惡,“自我有作,他音不足”。人們通過他們的作品,看到的是世界本來的尋常態,聽到的是世界本來的自然聲。這種沒有“典型意義”的非決定性瞬間,其實是最自然、最真實的影像瞬間,他們為當今浮躁的攝影場堅持遞送著清醇之風。
我更推崇的是六位攝影家耐得寂寞,不事張揚的踏實作派。他們不像那些頭號重腳輕的墻頭草,隨風搖擺,趨利赴炎。甚至以“大腕”自居,夸夸其談,指指點點,信口雌黃。他們走的是一條瓷瓷實實的艱辛路,不來半點投機取巧。認準一條道走到黑,就是光明。
中國新時期紀實攝影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對中國社會現實的關切,同時表現出攝影家強烈的責任心與憂患意識。隨著中國社會較大的轉型,1980年代末國家全民性政治體制改革的吶喊變成1990年代以后至今的全體國人踴躍參與的大規模經濟運動,我國終于躋身于以全球化為背景的現代化、城市化的進程中。除我們每天通過各種媒體所看到聽到的GDP高速增長的數字以及城鎮面貌的改變外,我們還看到聽到社會階層急劇爭化,社會矛盾日益突出,官商勾結、利益共謀從而引發的資源與分配不公、社會道德淪喪、自然環境污染、假冒商品橫行、生存生活危機——,這一切都應成為“以紀錄的名義”的中國紀實攝影繼續堅持關注和拍攝的重點。如果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土老破舊”的農村題材表現出中國社會的主體風貌,那么當下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和主體風貌則主要集中在處于城市化進程中心地帶的城鎮上。《以紀錄的名義》的六位攝影家是否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鏡頭的方位呢?我的意思是在把握紀實攝影特征上,在關注影響人的生存的社會問題上顯得有些不足和遜色。
《以紀錄的名義》的六位攝影家都是我多年的朋友,他們之間相互也有著深厚的情誼。我了解他們,我知道他們相互影響是難以避免的。由于種種原因,他們也像許多其他攝影家一樣,喜歡扎堆集體出行,共同拍攝。這樣的好處是相互啟發,彼此激勵。不利處則是容易導致題材一致,作品趨同。因此,堅持個性化的影像語言和獨特的攝影風格應是六位攝影家特別注意的。
回首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新時期紀實攝影起步時,那批攝影家就表現出了社會學家所具有的敏銳、深刻以及勇敢的批判精神,所不同的只是他們自覺而嚴格地遵循影像的自身規律,并加以自我心靈的透視,使自己的作品成為現實經驗之后的影像文本。我想這正是《以紀錄的名義》的六位攝影家們應當堅持的。
堅持是一種生命的存在方式!
2007年10月
《雪塬》 孫越峰
不是第一次這樣的披掛上陣,社火鬧正月已日久天長;不是第一次鑼鼓喧天,鏗鏘之聲已耳熟能詳;不是第一次看雪塬,白茫茫一片依舊是別樣風光。
皚皚白雪,艷抹濃妝,狂歡的人群在鏡頭前肆意游蕩。高度飽和的色彩與詭異的氛圍緊緊包裹著我,讓我感到頭暈目眩,神思恍惚。此時此地的時空是否是已去的遠古的回放?我手持相機,面對氣象萬千的生靈不知該如何去定格和表現,只是下意識的讓快門一次次釋放。

狂歡的人群終于有了片刻的暫停。我也從天上回到地上,知覺的回歸讓我放飛的靈魂歸竅。理智告訴我必須對客觀對象有目的進行擇取、淘汰和提純。更應該去尋找和發掘深深地烙進先民百姓骨子里的東西。
靜下來,我看到了另一種影象;遠古與現在、假面與真實、男人與女人在寂寥的雪塬上和刺眼的陽光下相遇……當然也在我的膠片上相遇。
冬日暖陽,大地蒼涼!
2007年10月

《村口》蘇智
影像是黑白的?黑白當中確有那么點淡淡地色彩在浮動!
影像是彩色的?彩色之外確有那么點濃重地黑色在飄蕩!
攝影的基礎和傳統根植于黑白灰之中;
大千世界和生態原本就斑斕且幻化。
蕓蕓眾生尋常生活在光鮮和多彩之外,
更多的是日復一日平淡無奇的過日子。
但平平淡淡才是真!
黑白攝影是我難以割舍的情結,抽象又具象;
色彩表現是我難以抗拒的誘感,情感又“情調”
愿我黑白加“淡彩”的影像能夠給觀者您留下印象就是我的企盼!
識我者友,非我者朋。
2007年10月

《尋常百姓》霍展平
穿著時尚參加山村婚禮的年青女人;扛煤氣罐的男人;山梁上的父親與孩子;女人懷抱孩子在做生意;街鎮
上賣菜與買菜的鄉親……
我的眼前展開了一幅幅很普通也太尋常的生活圖景。是的,我所關注并將其定格的膠片上的多是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婚喪嫁娶、喜怒哀樂、柴米油鹽這一切讓我感受到百姓生活的真實與充實。我無法也沒能力去尋找“重大題材”或“特殊意義”。在百姓的尋常生活里我看到的是知足、滿足。有道是“知足者常樂”百姓是樂的,樂者智也。這應該是大和諧。

民為國家之本;民為社會之本。以后的攝影實踐,我會一如既往地客觀而現實,平和面對百姓。鏡頭永遠對準尋常百姓尋常生存。
雄雞站立墻頭,耕牛已牽出家門,新娘已上花轎……
2007年10月
《父老鄉親》 沈軍
父老鄉親這組作品是從我近幾年拍攝的眾多的片子中挑選出來的。一直以來我利用節假日和其他閑暇時間在三秦大地上游走尋覓。這塊大地上的父老鄉親讓我著迷。使我心醉。他們的一笑一怒,一蹲一站,一瞥一看都有著無限的風情,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生于斯,長于斯,老于斯。父老鄉親有他們自己的存在意識和生活觀。
他們滿足、知足;他們過著屬于自己的并不富足但卻恬淡閑適的生活。古老的秦腔是他們的最愛。逛一逛廟會是莫大的享受。
記錄,還是記錄,也只能是記錄。相機是一種工具也是我觀看的延伸,我有經驗和選擇自由,但沒有改變的權利。剩下的只能是忠于生活,直面現實。
2007年10月
《鄉村拾零》 仵曉中
曾有過農村生活的體驗和軍旅生活的我,做陜西攝影人的看家人十數年,忠于職守、善待會員、熱愛攝影。在攝影實踐中,一步一步明白了攝影是怎么回事,攝影應該干什么。近幾年,現實生活使我覺悟,步入紀實攝影,體味著其中的甘苦,感受著自己,找尋著生活中的真切。
展出的十幾幅照片,是自己近幾年走進生活中的真實的紀錄。在拍攝的過程中,我經常回想著在農村的那段日子,回憶起了許多父老鄉親和往事,讓我更加熱愛鏡頭前的人物。心中更加感激他們。
我將同影友們為伴,同我的影像相依為命,繼續紀錄生活中的真實,捕捉生活中的瞬間。為攝影、為自己的人生道路留下一些片段。
2007年10月

《上帝的子民》安永燦
帶著虔誠和信仰;帶著希望和憧憬;也帶著被救贖的心理。
他們涌進教堂;他們去往圣十子山;他們在飯前飯后;他們在生、在死,總之是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里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祈禱和誦經,這是教徒的生存必須。
陜西眉縣青化咆窩村有一座酷似耶酥受難的加爾瓦略山,我曾多次去那里拍片。目睹了很多很多的教徒從四面八方,從各地甚至不遠千里來這里朝圣,再走一遍不知被多少人已走過不知多少遍的耶酥受難之路。感受耶酥所受的苦難,體驗上帝為他的子民獻出寶貴生命的偉大的仁愛精神。他們在陡硝的山路上一次次跪倒、站起來、再跪倒……
這就是上帝的子民。
信仰的旅程有沒有盡頭?能否收獲信仰的莊稼?諾亞方舟能否載渡信仰到彼岸?對于他們來說已不是非要有答案與結果的問題。其實他們早已相信天堂的存在——上帝在他們心里。
我不是教徒,無法經驗他們的信仰和虔誠,但尊重他們。直覺告訴我要盡可能用最平常的表現手法去記錄這原本就發生的現實和必須的存在。當然,也希望更多地了解他們的心靈和精神生活,或許我的這個愿望不是太奢侈的,相信會有實現的一天。
鐘聲響了,教堂又坐滿了教徒,誦經聲和贊頌歌聲再一次在信仰的空中回蕩。
200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