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的一天,我心情不太好,甚至有些消沉。我努力工作,但達不到理想的效果,上司又諸多刁難。
我當時有一個好朋友奧爾加,她在我們工作地點附近的一家醫院當義工。這天她來找我,對我說:“朋友,我沒有車,但我需要給‘我的孩子們’帶些禮物,你能送我去嗎?”
我說:“行?!痹诋敃r的心情之下,送奧爾加去醫院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她非常執著于義工的工作,她向我們所有人征集衣物和捐款,我們聽到她給不同的人打電話,希望她照顧的病童能夠盡早康復。
她只對我說要給孩子們帶一些衣服和玩具,但到了那兒之后她又說:“你陪我把這些東西送到義工接待處吧?!?/p>
奧爾加就是這樣,她能讓你逐步參與到她的事情中去。到了接待處以后,她又得寸進尺了。
她說:“你看,我們已經到這兒了,我請你去認識認識‘我的孩子們’(她一直這樣稱呼那些患有癌癥的病童)吧,他們特別可愛?!?/p>
我試圖提出反對意見,提醒她我只答應送她來……
但正如我所說的,她是個固執的人,她拉著我,把我帶進了一個房間,所有的孩子都熱情地問候我們。
“你看,這是小托馬斯,18個月,他有腦癌,你看他的眼睛多漂亮,你說什么他都能聽懂。這是安德烈婭,她左腿上有惡性腫瘤,她很漂亮,是吧?你好,小胡安,你的父母從外地來看你了嗎?”
就在她逐一向我介紹這些孩子的時候,雖然他們罹患的疾病足以讓任何一個成年人崩潰,但孩子們卻很開心,他們笑著,因為我們來看望他們而興奮不已。
有的孩子玩著一些用過的、褪了色的玩具,卻好象那些都是新買來的一樣。他們都有著美麗的眼睛和早熟的目光。
但也有人不愿意跟我們打招呼,我問道:“為什么這個孩子離其他孩子那么遠?”
奧爾加說:“哦,這是米格爾·安赫爾,他是晚期患者,他不愿意其他孩子看著他死去。我們去看看他吧?!?/p>
米格爾·安赫爾大概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腦癌使他喪失了視力,并影響到嗓子,他看不見,也說不出話了。
我很少像那天那樣,覺得自己愚蠢至極,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說些什么,疾病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剝奪了他與人溝通的能力。
我注意到他的皮膚白皙而柔軟,修長的手指讓人聯想到停留在鋼琴上的鴿子。“你的手真美,米格爾·安赫爾。”我撫摸著他,似乎在自言自語,我知道我不能為他做什么。我拉著他的手,輕輕地說:“米格爾·安赫爾,上帝保佑你?!边@個飽受疾病摧殘的孩子握緊我的手,在沉默之中我分明聽到他在回答:“我知道。”
離開醫院之后,我認識到生活已經給了我很多,我擁有的財富是自己和家人的健康,在這些孩子面前,我自己的問題微不足道。
我發誓永遠不再讓自己消沉下去。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奧爾加了,但我常常想到她,特別是有人來跟我說自己有多傷心的時候,我就會給對方講述這個故事,告訴他們為什么一個人沒有理由意志消沉。
選自《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