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沒傘你就跑

五年前的夏天，我的生命里痛楚如織。

父親于一次酒后失足，永遠地離開了我和體弱多病的母親及兩個年幼的弟弟。那時，我正讀高三。辦完父親的喪事后，原本就入不敷出的家已徒留四壁，作為家中長子，我成了家中的脊梁，無可選擇地離開了學校，到縣城的一家工廠打工，靠一份微薄的工資來維持家用。

命運往往就是如此惡意地與人開玩笑。在學校里品學兼優的我過早地挑起家庭重任，這使關心我、希望我繼續讀書的班主任老師常到我家勸我復學，但每次都失望而返。面對我那臥病在床的母親，那面黃肌瘦的小弟，老師再也難說出“可惜了你這棵重點大學苗子”的話。

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著，我沒有太多的奢望，只盼著能把兩個弟弟撫育成才。但談何容易，即使我每天工作不止，也難以支付他們的學費和生活費。更何況還有多病臥床的母親。

晦澀的日子卻于一個偶然的機會有了一絲希望。那是一個雨天的傍晚，我任由雨淋著，踽踽獨行在縣城破舊的街道上。沒有一絲一毫躲避的意念，我把雨看成了我人生的困境，那是逃避不了的……

雨突然停住了！恍惚中，我不得不疑惑地抬起頭，“天空”卻是一頂藍黑色的傘。接下來我聽到一聲渾厚的男中音：“沒有傘，怎么不跑？”來不及轉念，我看到舉傘人是一位左臂拄著拐仗的獨腿中年漢子。“跑，不就可以早點免受淋雨之苦嗎？”他又說。我搖搖頭，卻一想，是啊！沒有傘，為什么不跑？很有寓意的一句平常話，深深地震撼了我。沒有了父親的蔭庇，于人生道路上的我就只能任由舛運擺布？

雨中同行時，我知道了獨腿漢子是從省城來的推銷員，剛剛接到一份訂單，而為了這份訂單他不知跑了多少次。面對這位獨腿漢子，我沒有憐憫，惟有欽佩，我默然地搶過他右手舉著的傘，撐在我和他的頭上。雨聲中，漢子還告訴我，他曾經的理想是做一名軍人，可一場意外事故破滅了他的理想。現在他跑推銷，雖很辛苦，更不適合他這條腿，但每一次出門都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他欣慰自己沒有氣餒，是“跑”在人生的道路上……

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卻又不盡然。受獨腿漢子一席話的啟發，幾天后，我去了南方的都市，輾轉找到了一份保險業務員的工作，通過兩年的“奔跑”，我有了一定的業績，不少的存款，家境日漸好轉起來。我毅然回到高中母校，因為兒時的夢想一直牽動著我的心，前年夏天，我終于考上了大學。

生活就是這樣，當你處在人生的雨季中時，沒想到要早點結束淫雨的淋漓之苦，則要飽受雨水的侵襲；而當你想到要擺脫時，你會發現，那個雨季并不長，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間而已。

一切就是如此簡單，沒有傘，就跑！跑出晦澀人生的雨季，前面就有一方亮麗的天空等著你……

選自《青年時代》200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