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牛五

一

如果牛五就坐在那里看報紙，不說話，不張望，那定是個絕色的深沉美男子?？上?，牛五就是坐不住，他老是在街上的十字路口轉悠，對著一根電線桿子都要看上幾十分鐘！

牛五五官搭配得不錯，身材也是眾多小姑娘喜歡的那種，遠看，還真有幾分英俊！當然只能偶爾遠看！

自從牛五輟學開始學抽煙起，牛太婆就發現了牛五有點不對勁！其實鄰居老早老早就看出了牛五是個傻兒，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牛太婆說牛五點煙的姿勢不對，一支煙人沒有抽全叫打火機給吃了。牛五就那樣一個人站在門口，任憑打火機咔嚓咔嚓地吞吸著他心愛的香煙。就這樣，牛五左手的中指與食指早在幾年前就被煙熏得發黃，可他牙齒卻白得發亮，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靦腆，定料不到他的IQ有些問題。

牛大爺膝下五個孩子，前面四個都是女兒，個個都遺傳了牛太婆年輕時的容顏，而且聰明伶俐，可輪到牛五時，卻是那般的讓牛太婆傷心欲絕。牛五其實并不笨，據說8歲的時候就能把象棋下得出神入化，14歲的時候就把自家的電視給悄悄地拆了然后又還原。牛大爺曾經很驕傲自己有這么一個聰明的兒子，可是牛五卻很喜歡去偷看隔壁張家新媳婦洗澡，去郊外農田“拔苗助長”，去路口嚇唬放學回家的小女孩！牛五自然挨了不少的打罵。可是這些打罵并沒有引起牛五自己的重視，他反而更加喜歡站在路口不回家！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牛五確實也得到不少的溺愛。所以牛太婆年輕的時候只是罵而很少動手打過他，牛五就那樣橫著腦袋豎起中指朝花街上的那些婊子們晃悠著。

花街上的小姐們長得確有幾分姿色，看在錢的面子上，新來的總會迎合他色迷迷的眼神，然后哭天喊地地跑出包房！牛五就那樣歪著脖子讓打火機抽他的煙！咔嚓咔嚓的，讓老板娘心煩不已！

沒人知道那些小姐為什么見了牛五就躲開？只是聽說牛五并不會耍小姐，甚至連褲子都不會脫，他身上也不會有錢的，有人主動脫了自己來勾引他，可他只會擺弄打火機，然后含著不點火的煙歪著頭看著小姐的胸！

無論天氣怎樣變化，牛大爺怎樣嘆氣，牛五臉上的表情總是一樣。當然牛五也有不一樣的時候，那就是有漂亮小姐經過門口，他眼睛里總會發起光亮，他就那樣傻傻地朝著別人笑，牛太婆怎么拽也拽不回，他就在門口不停地咔嚓著打火機，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嘴里的煙，眼睛直盯著遠去的背影！

街道辦事處的老女人來過幾回，希望他們把門面租出去，然后租套住房，不要讓牛五在大街上轉來轉去。話沒有說完，牛太婆就會先人老子地罵開了，說牛五不偷不搶又沒有犯著誰，又沒有把誰的女兒給操了，這房子是政府分的，又不是我自己修在這里的。

牛太婆平日里看上去很慈祥，可她罵起人來卻像頭發了怒的獅子。牛五不說話，嘴里叼著沒有點燃的煙，歪著頭，就那樣站在那里，死盯著女主任，女主任心里一陣發麻，沒等牛太婆罵完，她就灰溜溜地跑開了。

牛大爺經營著一家小賣部，也相當于是專門給牛五賺煙抽的，牛五對煙很有研究，他說他閉上眼睛，10元以內的煙他一聞就聞得出牌子來，偶爾，他也把自己的煙分散給周圍的街坊，散完煙后，他會立即送上打火機，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牛五看上去很深沉！沒有半點傻兒的味道！可是煙散完，上完火，牛五就開始歪著頭含著支不點火的煙，傻傻地看著別人嘴里燃著的煙，嘴角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所以，街坊們得了牛五的煙后會立即散開！留下牛五一個人開始看電線桿子！

時間長了，牛五與部分街坊處得也很好，偶爾也與人打招呼；看別人斗地主或是打麻將！自然有旁邊不知情的路人與他搭話，牛五話不多，卻很經典，路人問他：這把牌不錯吧。他說不錯。路人又說：這牌就看怎么出了。他說：怎么出都是死牌！人又說，你這人怎么這樣??？他說，你是傻兒啊，沒看見我腦殼有問題??？旁邊扎堆堆的人馬上會轟笑起來。別人笑，牛五也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牛大爺本很慈祥，對人也非常好，這也許是在彌補人們對牛五的寬容吧，他總是很熱心地幫著大家，對新來的街坊牛大爺都會提醒大家如何防范花街上那些騙子，同時對人家說他家有個孽子，不懂事，希望大家多包涵多原諒。牛大爺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無奈，一般情況下，牛五也會站在他旁邊，斜著眼神看他可憐的父親，臉上的表情“事不關己”。但有花街上那些小姐經過時，他會馬上就轉移視線！

其實街上很多人都討厭牛五，尤其是送孩子上學的年輕母親，她們總是對牛五繞道而行，嘴里不知道對孩子嘀咕著什么，很多次，人們都發現牛五專門去捉弄那些只身回來的母親，牛五就那樣死死地盯著她們，嘴角含著支不點火的煙。女人的老公也只是偶爾對牛大爺說說，當然大都不愿意與他計較，惹不起總可以躲得起。

西大街就是一條色情街，挨著牛大爺門面不遠的所有門面都是開歪按摩院的，這方面牛五比誰都清楚。他一天的工作除了買菜吃飯抽煙后就是偶而幫牛大爺卸卸貨，其余大部分時間就在那些門面前轉悠，按照行話說，就是用眼睛去強奸人了！

二

或許是因為牛五常有免費香煙的緣故，街坊里的男人們常叫牛五一起站在街邊上看那些過往的小姐！有時也直接說一些低俗的話題，有意識無意識地向牛五灌輸一些那方面的知識。不知牛五什么時候嘗到了女人的滋味，更可敬的是他居然還學會了說“我靠！正點”這句話！只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極其平淡，沒有把“靠”字語音加大并延長，倒像在背一句臺詞！

牛五自從體驗了女人的風情后，在穿著上有了很大的進步，至少他懂得打領帶是種時尚，所以他不分里面穿的是T恤還是襯衣，都會把一條拉鏈式的領帶掛在脖子里，神情極為得意，有意識無意識在十字路口轉悠！還把藏在褲腰的幾十塊錢拿出來張揚！對著迎面過來的那些小姐，他居然還可以打點擦邊球！順帶吃一點人家的豆腐！小姐只顧罵他只顧笑！然后平靜的說：我靠！正點！

牛五的這一舉動得到了男人們的大力好評！有人說你娃連電視機都可以拆垮了重新組裝，何況耍這些小娘們！在人們的夸獎下，牛五當真開始顯示自己的魅力了，他開始學說行話，據說來耍小姐的人都會說一些專業術語，比如說：是吃套餐還是盒飯？是要原生態的還是要帶包裝的？

牛五的記性非常好，以前都沒有人發現，他竟對著街坊的男人說他一看就知道人家的胸有好重，他也竟在第一時間內把花街上新來小姐的名字記得滾瓜爛熟！他說電視機里那些密密麻麻的三極管都沒有難到我，何況小姐們身上那一樣的零配件！他說這話牛得很，那有人問他剛過去的那小姐有好大？他舒展舒展了自己的拳頭說，最低也是5斤。男人們大笑，他就咔嚓咔嚓著打火機，似乎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牛五終于學會了耍小姐，這應該是一件大好的喜事！他也就成天地歪著頭站在花街街口，嘴里叼著支沒有點火的煙，用眼角掃蕩在那些穿著低胸小姐的身上，直到口水把煙嘴浸濕，看得那些小姐后怕得很！對他總是繞道而行！

牛五除了見小姐就說我靠之外，他還有個招牌動作，那就是對對他不友好的小姐就伸出右手的中指做下流動作！所以那些本想逃避他的小姐們總逃不過牛五站在發廊門口對著她做那樣下流的手勢！小姐的憤怒讓人覺得她還有些廉恥！可牛五不那樣認為，他說躲他的人就是看不起他，就應該牛了她！

眾人大笑！

老板娘有幾次在牛太婆面前欲言又止，沒等她們開口，牛太婆就罵開了，說我五兒操你家小姐又不是不給錢，出來賣還怕人來嫖？裝清高就不要出來下作自己，什么東西哦。

牛太婆罵這些的時候，她完全就是個老巫婆，牛五站在那里死盯著老板娘，就像當初盯街道辦事處的老女人一樣。不同的是，他把他的招牌動作不停地在老板娘面前晃悠！街坊上的男人就大笑，說牛五你好樣！他們開門做生意你去消費太正常了！

男人們說只身回來的媽媽們都是好人，只有按摩院里小姐才是女人！ 牛太婆罵這些伢子們不得好死，牛五要是耍出什么事來她決不放過你們。

因為小姐的緣故，牛五似乎一下子成了大家的熱點，自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去教唆牛五。自從看了范偉演的《天下無賊》后，他們就讓牛五到曾看不起他的洗頭房門口對那些小姐說：妹妹，我想劫個色！那神情與笑容當真像極了電影里的范偉。說完就使用他那招牌的動作！可牛五每次都沮喪著回來，沒有人理會他，全都笑他，甚至有嫖客嚇唬他，他說得一臉的平靜！牛五幾個姐姐就回來放話了，說如果誰欺負牛五，那她們就讓誰成為牛五！

牛太婆成天叫嚷著自己的命怎么這么苦哦！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傻東西！牛大爺嘆氣，牛五就站在門口抽煙，打火機不停地咔嚓咔嚓吞吸著香煙。牛五就那樣讓火苗吃著煙，不說話，偶爾很煩悶地用眼角瞟著牛太婆，然后就是一支接一支的燒著煙，牛太婆說造孽啊造孽啊！牛五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似乎牛太婆的叫罵與他無關，他就那樣把兩只手插在褲袋里，歪著頭叼著煙站在十字路口！如果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從他眼前經過時，牛五總會把手抽出來玩弄打火機！直到美麗身影的消失！

三

牛五的那方面愛好如同黃河泛濫后一發就不可收拾。他的執著已經逼走了花街上如花似玉的幾個小姐。老板娘們本來因為客源的爭執是從來都互不相讓的，可是牛五卻讓她們走在了一起。盡管她們都不同地擁有幾個相好來專門擺平這些事，但是，牛五的三姐夫據說是個大無賴，誰也不敢招惹，而且還在街上放話了，如果牛五因為耍小姐出了麻煩，那就對不起了。

牛五不知道這些，三姐與三姐夫來時，他迎上去就給三姐夫發煙，然后就把打火機湊上去，咔嚓咔嚓的。三姐夫也不拒絕，點完煙后就叫牛五坐，可牛五最不喜歡的就是坐，他可以連續站上幾個小時而不喜歡坐在那里。

三姐夫走后，牛五就更加神氣地轉悠在發廊門口，沒有人敢對他指手畫腳了，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他就只知道大胸脯的小姐好耍。老板娘們暗地囑咐那些大胸脯的小姐注意牛五的出現。有幾個害怕牛五強行點她，在沒有領完臺費就悄悄地走了。老板娘們急啊，偶爾也罵，可看見牛五時，她們卻很友好地打著招呼！

牛五這個傻兒竟成了花街上的熱點，也是焦點，他的到來宛如警察來掃黃一樣，讓那些小姐與老板娘心里都發麻！街坊那些男人打著幫助牛五成為男人的口號而成天指使牛五去估計風騷小姐的胸脯有好重！牛太婆就罵啊，可是牛五不理她。不管天晴還是下雨，每天三餐飯后，他都要去花街上巡查一遍，來回散步，遇上正在吃飯的小姐們，他必然會說一句：才吃飯啊！然后就低下頭用打火機點煙，一般情況下煙總是點不著或者就是煙一直被燃燒！有人說，牛五嚴重影響了花街上的生意，有些嫖客也很討厭他，可就是敢怒不敢言。花街的條件不是很好，小姐們也是一大幫住在一間被隔成小房間的屋里，有錢有派的人肯定不會來這些地方耍，即使維護場子的那些小九九也是道上混的極其下作的小癟三，在牛五三姐夫眼里什么玩意都不是，面對傻兒牛五，他們也沒有辦法，偶爾還散煙給他！

就這樣，牛五還成了花街上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他如果說你們才吃飯啊，那必須得有人回敬他牛五你吃了嗎？老板娘還會問牛五你今天吃什么啊，可是就是沒有人說牛五你進來坐啊。

牛五不僅在花街上說話有分量，而且在菜市場也很有威望，商販們都認識他，一般也不與他計較，只是看見他來買菜。心里就覺得不舒服。牛五說要哪顆那就是哪顆，在菜市場，牛五看上去不是很傻，大多數都當他是啞巴，他一般不說話，就用手指。在沒有學會說“我靠，正點”之前，他一般都說“就這么一點啊”。自從學會了說我靠之后他就說“我靠！這么一點啊”，大家都不愿意回應他，只是每次給完錢后，商販們都抓幾顆小蔥啊什么的塞進他袋子里，牛五也不拒絕，只是走的時候會回頭看幾眼。那神情有一種讓人崩潰的感覺。有鄰居婉轉地轉達了別人的意見，可是牛太婆要罵，在她心里，是容不得任何人對她五兒有半點歧視。只要有時間，她就去親自買菜，牛五就站在門口抽煙！

四

牛五終于懂得男女之事，而且還那么一心向往，看來這牛家的煙火有救了。

根據物極必反的原則，牛五那4位曾也如花似玉的姐姐成天都計劃著如何給她們找一個門當戶對、相互匹配的兄弟媳婦！這也喜煞了牛家上下！這也應該是牛家多年來除了嫁女與死老人之外便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牛家進行全家總動員！爭論無處不在！牛太婆給4個女兒發話了，如果不給牛五找個像樣的媳婦，那我就白生你們了。

牛家大小幾十號人，因為牛五的婚事而頻繁聚會！三姐夫的出現，讓花街上那些小癟三很是不自在！在聽說是為牛五終身大事而忙碌時，他們比牛五本人還要興奮！可牛五并沒有感覺到什么，他反而反感那么多人在家吃飯，讓他感覺很別扭！小癟三們高興得見人都要宣布牛五快結婚了的消息，那神情就好像他們自己要結婚一樣。

西大街沒有比這還要讓人品頭論足的事情。

兩年了，這是開歪按摩院的胖嫂最為開心與舒暢的日子，以后她家的小姐可以著時尚低胸暴露裝在大街上招搖了；經過牛五家的小賣部時不用再提心吊膽了，她甚至還可以慢下來仔細看看牛五家的一些情形！按摩院的老板娘們奔走相告！她們忘卻了她們同行是冤家的古訓。在她們心中，牛五有婆娘后就宛如掃黃警察的離開！讓她們都感覺無比的舒暢與痛快！街坊上的男人說她們的痛快不亞于剛送走一個有錢又有派的嫖客！

可是據說也只是據說，大半個月過去了，牛五依然三餐后會去花街上轉悠，只是關注他的人更多了，大多數更關注的是牛五未來的婆娘，很多人都估計也得是個傻兒，要不怎么完成“物極必反”的使命？

來上門提親的人也多，畢竟牛大爺家除了這間價值20來萬的門面外，還有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來人所提的姑娘不是生理上有問題就是腦袋有問題，有幾個還是身體與腦袋都有問題。牛太婆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捶胸，她哭著說我五兒好歹嗎也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咋就是這些歪瓜裂棗的哦。牛太婆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很悲切，讓人很容易誤會牛五真討了個歪瓜裂棗回來。牛太婆送走那些好心人時，牛五的目光也會順帶歡送，看得那些只盯著他家房子的人飛快地消失！

牛五很反感來他家提親的人，一有時間他就會往按摩院里跑，有些老板娘只看錢了，時間長了也就無所謂了，告訴那些小姐出來不就是為錢么，牛五那個傻逼只要給錢，糊弄糊弄就完了，天下的男人都不一樣么？可是老板娘的話沒人聽，牛五每次的光臨都會讓那些待客的小姐一轟而散！能留下來的除了老板娘外就是俗稱老姐的大波了，還有人傳言就是大波把牛五變成男人的，牛五也就是在大波那里感受到女人風情的，大波說牛五并不討厭，至少懂得愛護女人，動作也不粗魯，語言也不下流，也沒對她做過那些下流的手勢！大波算得上這條街上時間最長的元老吧，當然也算得上年紀最大、粉底最厚的大小姐，更為之最的是大波的胸很大，所以大波的名字也就因此而來！大波來自哪里，沒有誰知道，反正隨著胸脯的蕩漾，她的價格是一路飆升！

從按摩院里出來的時候，牛五一臉的燦爛，他開始一步三回頭地回望依在門口的大波！逢上熟人他也不回避，湊上去就開始散煙。牛大爺對這些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少牛五從那里回來后，不會在飯桌上說一些諸如“驢日的，又是這些鳥菜”之類的黑話！還會主動地幫牛太婆洗洗菜什么的。

五

引起人們對牛五另一輪關注的是牛五居然學會打架了。

其實不能叫學會打架。早在很多年前，牛五就是因為長期與人打架才被學校開除的?？墒亲詮呐Ｎ遄兊糜行┥岛?，他從來沒有與人打過架！說牛五先打了別人，那是別人出于自衛還的手。當然牛五三姐夫不同意了，他非要說有人打了他家小舅子，弄得管場子那些小九九硬給牛五道歉，被打的嫖客小姐沒耍成，反倒貼了更多的錢進來孝敬牛五三姐夫！

事情的緣由是牛五去看大波的時候，正遇上有人調戲大波，摸了大波的臉還想去摸大波的胸，大波有點不高興，當然也并沒有完全拒絕，可是這些正被牛五趕上了，牛五進去就給了那人一拳頭，然后抓起那人就開始往墻角里塞，等那人反應過來時，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了，牛五不說話，拿出他的招牌動作在那人眼前晃悠，豎起的中指上還沾著那人的鼻血！牛五始終沒說一句話，他死死地盯著眼前滿臉是鼻血的嫖客。

等牛大爺趕到的時候，牛五三姐夫也來了。事情也就按照他們道上的規矩給解決了。牛五走的時候沖大波笑了一下，依舊露出雪白的牙齒！大波有些不好意思，托人說愿意免費給牛五按摩一次。

大波平時生意不錯，可牛五出了這件事情，她的生意就不好了，加上眼角皺紋的增多，進來的客人也只是對她的胸感興趣，但大都是看看而已。大波在小姐行業里來講，早就應該下崗了，或者換個地盤發展了，可是自從牛五這個傻兒來消費后，大波就開始把許多生意讓給了其他小姐，很多小姐背后開大波的玩笑，說傻兒喜歡你！大波不說話，只是笑！

牛五照常用眼神盯退那些上門來提親的人。飯后他照常去花街上轉悠，只是他用他那招牌動作的時間少了，有人說是因為大波說他那動作不好，自此后牛五除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用的，至少在大波所在的門口不用，至少他不會對每個小姐都用！

自從打架事件后，牛五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更靠前了。男人們開始教唆牛五新一輪的行話與手勢，但是牛五不學了，他說大波說那樣不好。牛五說得依舊一臉平靜，他還強調是大波說的。男人們開始問他與大波的事情，牛五不說，生平第一次紅臉，男人們大笑！牛五跟著微笑！接著就是散煙給男人們！

牛三姐開始不高興了，她罵牛五你肯定要把媽給氣死！把媽老漢養老的錢全給抽完，你不爭氣還得把我們搭上！牛五不反駁她，這也是三姐夫不在的時候牛五從沒有過的現象！說著說著牛三姐就開始抹淚，抹淚的牛三姐看上去就很蒼老，而且蒼老得如同牛太婆！

大波開始拒絕接客了，她天天依在門口等牛五的經過。可惜的是牛五只在遠處看她，一定得天黑后他才去找大波！老板娘只有建議她重新換個地方發展吧，人啊總不能不拉屎還占著茅坑吧。

大波走的時候牛五并不知道，當牛五發現大波不在了，他開始只抽煙不吃飯！他跟老板娘說，如果見不到大波，他就叫三姐夫收拾你們！老板娘忍夠了就去牛太婆那里罵。牛太婆只是流淚，她不再罵人了，她說自己命苦啊，前輩子造了什么孽哦，說著說著就又開始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街坊老太婆們過來勸導著，可牛太婆卻越發哭得厲害，一些路人湊過來看熱鬧，牛五走過去站在他們面前，很快地抽出右手，然后伸出中指做了個下流的動作，老板娘很快就消失了，留下些男人哄堂大笑！

街上的男人堵住了牛五，他們很想知道牛五這些日子是怎么過的。好事的男人們問他是不是愛上大波了？牛五依舊笑，依舊給人散煙，他的煙沒有人愿意拒絕，免費的不抽白不抽！

牛五說他就要娶大波為婆娘！

（選自憶石中文http://www.citychinese.com/bbs1/）

現場點評：

傻子與妓女，在常人看來難以有關聯的兩個個體（甚至不能稱為個體），卻被作者在慢條斯理的語言流動中，演繹了一出相互纏繞、令人深思的“荒誕”故事！

傻子牛五在大眾的慫恿、教唆下，演繹著自身“無意義”的日常生活，同時，他看似無賴的語言和行為，或多或少地折射出周圍的人內心最深處的私密空間——對性窺探的欲望！一如余華《兄弟》中的李光頭，自我潛意識不經意的表露成就了周圍的人對性窺探的欲望的釋放！這樣以來，傻子牛五“無意義”的日常生活便成為整個故事的奠基石。然而，世上又有幾人能夠進入傻子牛五的世界，“花街”的人們不是拿牛五開心，就是看中了他的錢袋！到最后沒人理了，本就孤獨的牛五越發的孤獨。大波的出現使牛五跳出了“傻子”的世界，一定意義上大波就是牛五精神層面的救世主！用流淌在每個世人心中的愛，大波”喚醒”了傻子牛五。作者試圖告訴我們，這種愛似乎可以早一點到來！我們由此應該想到“世人生來是為了愛的”！愛能使傻子變聰明，使妓女變良婦！

本文平靜但決不平淡的敘事話語帶給讀者介入生活的真實感!模糊的敘事背景使得小說的情節以及人物形象凸現出來！不確定的故事走向引領讀者不斷想象！所有這一切讓我們不得不贊嘆作者的匠心獨運！

點評人：劉寶劍（南京師大文藝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