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引:《陳風·月出》)
我曾經害怕大風吹來
就會把我的月亮吹滅
可是沒有
我曾經害怕云朵飄過
就會把我的月亮擦掉
可是沒有
我孤寂的童年仿佛一直奔跑在月光的小路上
滿天的銀輝不掉銀幣
疑是地上霜那是鹽堿的故鄉
何時我一腳誤入了熙熙攘攘的城市
我就失去了明月的記憶
舉杯邀明月吧
我是個不能在月光下起舞的詩人——
月亮嶄新的銀鏡
你已經照見了我凄清而空曠的未來
月亮古老的銅鏡
我幸福地看到我的過去還帶著一點銅臭的溫暖
報之以花朵
——習經筆記之四十四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引:《衛風·木瓜》)
在春天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花朵盛開
但我知道每一朵花都屬于大地
但我知道哪一朵花都不可能是我的
但我不知道詩歌又是從何而來
我更不知道蜜蜂
當我走在競相開放的花朵中
我怎能在叢中笑
我甚至不能知道自己的奇丑無比
他還沒有看見
——習經筆記之四十五
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引:《唐風·揚之水》)
白色的石頭上
河水激蕩
嶄新的領袖
他白色的衣袂
如吹拂著號角的黎明
他紅色的衣領如同革命
我追隨他奉獻他
我把自己清洗得像白石一樣潔凈了
我在日出之前
為他傳達水波般的密令
我為他守住石頭般的忠誠
他還沒有看見我
我就笑了
我還不能作為他的人民去歡呼
我笑的時候顯得多么肥沃多么愚蠢
他還沒有看見
在大雁的叫聲里
——習經筆記之四十六
深則厲,淺則揭。(引:《邶風·匏有苦葉》)
野雞的叫聲里帶著求偶的騷
天空中的大雁
它鳴叫
它的鳴叫里帶著高貴的訓詁——
黎明旭日天子
中間有一道人間的激流
需要我脫去修辭的衣裳
我把它搭在肩上
而不是像木頭與口袋一樣把它扛在肩上
如果河水淺一些
我就會趕車涉過
淺淺的水濕不了我的車軸
好像是詩句的轱轆還沒有軋到我的愁
如果河水再淺一些
我撩起衣服就到達婚姻的彼岸
家的溫暖家的團聚
家的沉悶家的分離
家啊家
如同空虛的葫蘆掛在你的腰間
它將被寫進另外的詩句
我可不是寫詩的那個人
野雞的渲染大雁的訓詁
旭日東升比興的天子
我是站在詩歌邊上的那個人
我在等待的那個人在詩歌以外
甚至在我的等待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