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一輛半新不舊的沃爾沃（外二首）

回家的路上，迎面駛來

一輛半新不舊的沃爾沃

擋風玻璃寫著：威?！仪f

我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剎車。那一刻

我愛上了這輛半新不舊的沃爾沃

靠近車窗，坐著一個半新不舊的人

我甚至不知道

要繼續沿著環海路回家，還是

跟上那輛半新不舊的沃爾沃

身后的車不停地鳴著喇叭

司機搖下窗玻璃大聲罵娘

我還在猶豫。我

不知道一輛半新不舊的沃爾沃

一個半新不舊的人

將會帶我走向哪里

平常心情

晚上，朋友來電話告訴我

蒙蒙死了。死于

成渝高速路上的一場車禍

蒙蒙是我同事

與我對桌辦公七、八年了

他的死，我除了惋惜之外

并沒有感到特別的驚詫

人到中年，這樣的事經歷多了

常有熟悉的人

一聲不吭，突然不辭而別

對于死亡，我已經

不再像年輕時那么恐懼了

接替蒙蒙的

是一個年輕女孩子

她在辦公桌拾掇東西時

發現了蒙蒙的一張照片。問我

李先鋒，這人去哪了

我說，出差了。這會兒

他正在去成都的高速路上呢

在唐山大地震遺址前

橫七豎八的水泥澆注框架

靜靜地躺在落日的余暉里

河北理工大學校園一隅

我看到了大地爆裂后留下的

一小塊廢墟

新起的樓房，流水的日子

只有這片廢墟被永遠停留在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

天，慢慢黑了

風，漸漸涼了

幾片落葉在殘垣斷壁中翻滾掙扎

走走停停。最終被黑暗吞沒

在一個死去的母親面前

晚秋的風，像一把生銹的菜刀

永遠停在了孩子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