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時去爬山,面前橫一塊斜的巨石,正猶豫著,一只大手伸過來:把手給我!就這么著,她把自己的心也交了。多年后回憶當時的感覺,她說,沒感覺,慌得很呢。她不知道別的女孩第一次握男孩的手,是不是都這樣,反正她是。如果說有感覺,唯一的就是緊張。
她說這不公平,一只手輕輕一拉,就把芳心擄走了,你這代價好像也太低了吧?他說那你還想怎么著?英雄救美?大漠奇情?香車豪宅?鉑金鑲鉆?她瞅著他的表情,那時的他,很有些得便宜賣乖的味道。
她說那倒不必,不過當愛情來得太快太突然,就有些過于感性了。過于感性的東西,能可靠嗎?于是他伸展了肩膀,說,可以靠。她“噗”地笑了,拿粉拳捶他的胸膛。
可是她還是認為他們的相識和相戀太過簡單和突然。仿佛一支曲子,尚未開始前奏,已經接近尾聲。她所向往的初戀應該有甜酸味道、粉紅色彩、柔軟質地、曲折進程,最好能讓她要死要活。可這些一樣也沒有,讓她奔向愛情的,其實只有一只手。面對看不清楚的漫長日子,她有時竟突然升起幾分傷感和擔憂。
那天她的心情很不好,偏偏有同學打來電話,說有一個聚會。他們一起前往,彼此沉默著,在馬路上并排往前走。那時還是黃昏,天氣很好。所以他們穿的都有些單薄。
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天卻突然變了。不但刮了很大的風,還下了些雪粒,氣溫也驟然下降。馬路上出租車很少,他們等了一會兒,終于決定走回去。
仍然是并排著身子,仍然是沉默著往前走,和來的時候,幾乎沒有差別。那時她的手凍得麻木和疼痛,想尋個口袋插進去,可是她牛仔褲上那兩個象征意義的口袋,僅插得下她的兩根手指。
突然他靠過來,輕聲說,把手給我!她愣了愣,卻想任性,仍垂著手,不理他。他猛地抓起她的手,握緊。
手掌很大,很厚,像一間溫暖的屋子,抵御著寒風,將她包容。可是他自己呢?除了溫暖的掌心,手上剩余的筋骨和皮膚,仍然暴露在午夜的寒風中。
這就叫愛吧?她想。一剎那間她被他徹底摧毀。她想他其實很不錯。雖然他的手極少與她相握,但在她需要時,那只手,便會及時出現,不差分毫。
她想,她以前也許犯了一個錯誤。對心中向往的初戀耿耿于懷,有什么用呢?其實,感情只是初戀的結果,而不應該是初戀的本身。這只手,再一次讓她,把心交出去。這一次,很徹底。
(春天摘自《今日女報》文/周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