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父親

我第一次讀到著名散文家朱自清《背影》的時候，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曾無數次見過父親的背影，可我羞于言表，但事實上早在心中深深地烙上了印跡。父愛如山，不像母愛那樣直接，卻有一種如山的力量深入我的骨髓，我很想用力擁抱一下父親。

父親不是高大偉岸之人，不善言辭，但他寬厚的背是我幸福童年的天堂，我喜歡“騎”在他的肩膀上。父親為了讓我玩得開心，走得飛快，但雙手始終抓住我的雙腿，這種溫馨的場景時常讓我在夢里笑出聲來。

父親是一名農村信用社會計，長年累月走鄉串村存錢送款，他不喜歡騎車，就憑一雙腿不知疲倦地奔跑，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執著的敬業精神，他掌管的業務直線上升，常常名列前茅，每年都會捧回獎狀，他會小心翼翼的掛在墻上，總會指著那鮮紅的獎狀，鼓勵我好好讀書。父親是家中的頂梁柱，為了生計，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風里來，雨里去。我總是在他稍作歇息的時候，遞上一杯水，他無語地接住，那手上的老繭如同芒刺深深刺痛我的心。那時，我不甚懂得表白對父親的關愛，愛在心中，有口難開。

長大一點，我才知道成長的幸福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父親的蒼老和辛酸。去年，我要離開長沙去中山，回了一趟家，歲月的年輪在父親臉上刻下了太多的烙印。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瘦弱的身軀，我的眼淚直往外流。我這次出門是一次遠征，不知道中山之行會有一個什么樣的結果，父親也挺擔心我，但我裝著很堅強，不停地勸慰他，我會像男人一樣去生活。臨出家門，我一步一回頭，看著父親佝僂的身影，看著父親日益彎下的腰，想著這次外出打工，以后很少有機會回來照顧年邁的父親，心里酸楚不已。我強忍著淚水，當快踏上車門的時候，我什么也不顧了，快步走到父親面前，一把將他緊緊擁進懷里。一開始，父親對我的舉動感到驚訝，但僅僅一瞬，他就讀懂了兒子的心聲，報以我更深情的擁抱，同時他用手掌輕輕拍打我的后背——這是關愛的傳遞，兩個男人的心靈溝通，一種力量的傳送！那一刻，我惟愿時間就此凝固，好讓親情永恒。

來到廣東，我沒有讓父親失望。剛剛安頓之后，我就去工業區尋找“婆家”，再去參加人才招聘會，最后來到現在這家企業。每走一步，我都忘記不了父親渾濁的雙眼涌出的期待，這是一種莫大的鞭策，使我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活和工作。

小妹后來來信說，我走的那天晚上，父親一個人喝著悶酒，喝到最后像一個小孩一樣小聲哭泣，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擔心和牽掛。我讀著讀著，淚水在眼眶里打滾，我躲在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喝著兩瓶白干，嗑著花生米，一如當年陪著父親在家中對飲，今非昔比，他守著家鄉，辛勤耕耘，一個人獨飲；我在他鄉奮斗，算計生活，也是一個人獨飲，但有一種情感可以穿透時空和距離，一種如山般雄渾的愛，都傾注著無限深情。

今年中秋，我會請假回家看看父親，聆聽父親自言自語的呢喃，我感覺到父親一天天老去，我要回家再次擁抱他，撫摸他白發霜染了的頭，撫摸他皺紋爬滿的額，撫摸他老如樹皮的手，傳遞一種男人生命交替的力量。

當我們醉心于自己事業時，忘卻了父親的衰老；當我們努力著所謂的前程時，忽略了父親的蹉跎……天真的我們，總以為父親永遠年青，永遠健康，但歲月不饒人，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勿落人生之遺憾。我們如有機會，應當給我們的父親一個強有力的擁抱，就如擁抱戀人那樣自然那樣有力那樣幸福，讓他感覺到一種真實的存在，一種成長的責任，一種關愛的傳遞。

（528463廣東中山三鄉鎮中山溫泉賓館總經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