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橋鎮上,幾乎沒有不認識“鸚鵡張”的。鸚鵡張有一手馴養鸚鵡的絕活兒,他在小鎮中心的商業街上開了一家寵物店,專賣鸚鵡。經他一手馴養出的鸚鵡。不管大小都是精兒,因而價格不菲。
鸚鵡張長得最出眾的,就是那個鷹鉤鼻子。這個特殊的鼻子,可是鸚鵡張的擋箭牌。以前,經常有一些親朋好友跟他討教馴鳥的訣竅,鸚鵡張就會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們仔細瞧,馴鳥這活兒,全由心出。”
聽了,眾人哈哈一樂,都知道他不愿賜教,也不便多問了。鸚鵡張最擔心手藝被外人偷學去,所以店里的大事小事一直都是由他自己打理。
有一次,鸚鵡張從“青云齋”的蔡老板那兒得知,“凱悅酒樓”新來了一個名叫香芋的服務員,長得賽過“超女”。聽了,鸚鵡張心癢難熬,便約好找時間去見識一下。
這一天晚上,由鸚鵡張做東,邀蔡老板他們一起到“凱悅酒樓”吃飯,并點名讓香芋作陪。香芋剛一走進房間。鸚鵡張的眼睛就直了,自言自語道:“果真一個美人坯子呀——”
香芋在一旁侍候著,他們一個個開懷暢飲起來。酒精使勁后,他們之間凈開一些男女間的笑話。香芋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
“青云齋”的蔡老板,朝鸚鵡張遞了一個眼色,一臉壞笑地說:“張兄,要不是因為剛包……下‘麗娜’,在香芋身上花……多少錢,我都情愿。”說到這兒,蔡老板打著酒嗝,示意香芋繼續添酒。
趁香芋添酒時,蔡老板對她說:“我這位老兄……店里正缺一個幫手,我看你也別在這是非……之地做了。我這位老兄……不會虧待你的……”
已經有點迷糊的鸚鵡張,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香芋。鸚鵡張回到家里之后,一覺醒來,腦海里只有香芋漂亮的輪廓,其他事情早不記得了。
然而,半個月后,鸚鵡張接到一個女子的電話。聽聲音有點熟,但他一時又想不起是誰。當她說叫“香芋”時,鸚鵡張才恍然回過味來。
原來,“凱悅酒樓”老板的一個哥們盯上丁香芋,三天兩頭地糾纏她。她希望盡快找一份工作,離開那個是非之地。于是,香芋便懇求鸚鵡張能夠收留她。
這時候,一股莫名的興奮,從鸚鵡張的心頭劃過,便鬼使神差似的答應下來。
香芋在鸚鵡張的寵物店里干得很開心,那一只只漂亮的鸚鵡經過鸚鵡張的精心調教之后,靈性十足。香芋最喜歡那幾只已被人訂下的“求婚鸚鵡”,那只綠玉鸚鵡剛說完:“我愛你芳芳,嫁給我吧!”另一只翡翠鸚鵡便接過話茬:“嫁給我,嫁給我,I LOVE YOU!”那些專門用來送禮的鸚鵡更有意思,它們一見穿西裝的客人走進店里來,就會說:“步步高升、步步高升……”
那些可愛的鸚鵡,經常把香芋逗得哈哈大笑。鸚鵡張便坐在藤椅上,呷著茶,得意地看著香芋像個孩子似的逗弄那些鸚鵡。他感覺香芋的笑聲,比任何一只鸚鵡都有魅力。
鸚鵡張對香芋非常信任,每次去南方進貨,他總是不經過妻子同意,便將店里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給香芋。待他回來之后,店面被香芋打理得井井有條,賬目也一清二楚。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鸚鵡張的心里一直在醞釀著一個計劃。那個晚上,鸚鵡張悄悄來到香芋的租房處。香芋驚喜地將他迎進屋里,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鸚鵡張一臉神秘地說:“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么禮物?”
香芋瞅了瞅他腳下那個用青綢布罩著的鳥籠,便猜到了是鸚鵡。鸚鵡張不慌不忙地將綢布罩打開,里面竟是一只大大的青背虎斑鸚鵡,正,側著頭看著香芋。她知道,像這樣上等的貨色。一經過鸚鵡張的調教,就可以賣到上萬元。
這時候,鸚鵡張朝那只鸚鵡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那只大鸚鵡立刻抖動著翅膀歡叫起來:“香芋香芋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聽了,香芋的臉蛋騰一下紅了,羞怯地低下了頭。鸚鵡張起身一下子將香芋抱住,她掙扎了幾下,便放棄了。鸚鵡張掏出一根精美的鉑金項鏈,戴在香芋白嫩的脖頸上。香芋對那顆熒光閃爍的寶石墜子愛不釋手。鸚鵡張趁勢,迫不及待地將香芋抱到了床上……
鸚鵡張為了能夠跟香芋廝守在一起,他竟然凈身出門,將百萬家產都留給了前妻和女兒,然后跟年齡可以做他女兒的香芋結婚了。
因為鸚鵡張清楚,憑自己的手藝和香芋的精心打理,用不了半年時間,失去的那些東西都會賺回來。果然,在半年之后,鸚鵡張便掏出四十多萬,在“馨興苑”購買了一套三居室作為新房。
香芋很喜歡那只青背虎斑鸚鵡,她把鳥籠掛在臥室里面。只要有時間,香芋就會纏著鸚鵡張教她調教鸚鵡。
鸚鵡張對嬌妻是百般疼愛,經不住她糾纏,便經常傳給她一些獨門絕技。經過香芋的精心調教,那只鸚鵡變得巧舌如簧,甚至連鸚鵡張的手機鈴聲都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眼看,就要到鸚鵡張和香芋結婚的第一個紀念日了。原先,鸚鵡張準備邀請一些商場的朋友。到五星酒樓“盛海天”去好好鬧騰一番。
然而,這一次鸚鵡張去南方,卻只呆了兩天,就匆匆趕回來了。其實,臨行前,他的心里就壓了一塊大石頭。因為,他隱約聽到一些關于香芋的風言風語,說最近有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經常趁他去南方進貨的間隙出入寵物店,而且與香芋的關系密切。甚至,有幾次他進去之后,香芋竟然關起店門暫停營業。
聽到這些傳言之后,鸚鵡張有些半信半疑。因為,他跟香芋在一起生活了近一年。平時,香芋對鸚鵡張說的話,大都言聽計從,而且每天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他認為這極有可能是前妻嫉妒他倆,暗中找人散播出的謠言。
但是,鸚鵡張忽然又想起這么一件事來,有一次他跟香芋親熱時,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出一個陌生人的名字“帝誠”!當時,鸚鵡張感到很納悶,便問香芋“帝誠”是誰,她趕緊慌張地掩飾說,那是她在一部情色篇里知道的名字。鸚鵡張當時并沒有多想。
莫非,那個偷偷去寵物店的陌生男子就是“帝誠”?如果他只是一名客戶,香芋為什么還要閉門停業呢?他這次提前趕回來,就是想給香芋一個措手不及,然后從中能夠發現一些破綻,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鸚鵡張佯裝無事,像以前回來時一樣,在店里,還跟香芋親熱了一會兒。他從香芋的神情里,絲毫沒有發現什么異樣。然后,他先回到家里。一打開門,他就像一名偵探似的,仔細嗅了嗅家中的氣味。只要有另外一個男人來過,他想一定能夠從空氣中嗅到對方的氣味。然后,他俯下身,將客廳和廚房的地板仔細觀察丁一會兒,繼而是浴室,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煙蒂或者男人的腳印,結果令他很失望。
最后,他才走進臥室,將床單、被褥,還有床下徹底搜索了一遍,他希望能夠發現有男人住過的痕跡或體毛什么的,又是一陣白忙活。
這時候,鸚鵡張已經滿頭大汗了。他躺倒在席夢思床上,長吁一口粗氣。此時,他的內心已經不再有失望了,而是一種欣慰和快活。他相信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一定是有人為破壞他倆的感情而惡意散布的謠言。
忽然,那只掛在臥室里的鸚鵡,抖動著翅膀朝鸚鵡張歡叫起來:“帝誠抱我、帝誠抱我……”聽了,他嚯地從床上彈起來,嘴唇顫抖著,好像中了千年魔咒一樣驚恐。
晚上,鸚鵡張守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投有一點胃口,陰沉著臉質問道:“告訴我,你跟帝誠到底是什么關系?請不要再說那是片子里的人物!”
香芋一愣,然后,一聲不吭地低下了頭。鸚鵡張抄起一個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吼道:“你到底跟他干了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剛想辯解,鸚鵡張將那個鳥籠摘下來,惡狠狠地說:“這就是證據!”說完,他在鳥籠上拍了幾下,那只青背虎斑鸚鵡受了驚嚇,四處亂竄。過了許久,它才平靜下來,然后抖動著翅膀叫起來:“帝誠抱我、帝誠抱我……”
香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與情人幽會時的甜言蜜語,竟被這只該死的鸚鵡偷偷模仿去了。她知道紙里已經包不住火了,只好對鸚鵡張坦白說:“帝誠,是我過去的戀——”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妒火燒身的鸚鵡張,朝她臉上狠狠摑了一巴掌,怒罵道:“滾!你這個婊子!”
香芋猶豫了一會兒,哭著跑下樓去了。鸚鵡張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從桌子上抄起一瓶“薏絲林”打開,“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這時候,那只大鸚鵡好像故意嘲諷他似的,一邊抖動著翅膀,一邊歡快地叫起來:“帝誠抱我、帝誠抱我……”
鸚鵡張憤怒地盯著那只鸚鵡,然后踉踉蹌蹌地提來兩暖瓶開水,放在飯桌上,然后又拿來一個電飯煲。他把那只驚恐的鸚鵡從籠子里揪出來,然后塞進電飯煲里,鸚鵡的半截翅膀還露在外面。他一只手半掩著電飯煲的蓋子,另一只手將滾熱的開水澆在里面。那只大鸚鵡在里面痛苦地掙扎著,“撲棱——”一下從電飯煲里彈了出來。鸚鵡張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個暖瓶就被鸚鵡撞倒并爆碎了,滾熱的開水從鸚鵡張的腹部一直澆到腳底。
被熱水一燙,鸚鵡張酒醒了大半。他趕緊褪下褲子,只穿著一條短褲,在下樓打的去醫院之時,他仍不忘轉身,在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鸚鵡身上狠狠地踩了一腳。令它五臟俱裂。
頭一天的中午,香芋提著飯菜推開了病房的門。她臉上的掌印仍沒有消去,鸚鵡張不免有些心疼。香芋賭氣似的,一句話也不跟他說。到了吃飯的時候,香芋就會給他來送飯,侍候他吃完飯之后,便一聲不言地離開。
第二天,鸚鵡張有些服軟了。在香芋準備離開時,鸚鵡張把她喊住了,說:“我還要過兩天才能出院,可是店里的那些鸚鵡已經兩天沒添食了。”說著,他把一串鑰匙遞給丁香芋。
第三天,香芋沒有來給他送飯。下午,鸚鵡張強忍著胯間的劇痛,下樓買了兩包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到了晚上,還是沒有見到香芋的影子。因為沒有帶手機,他只好借病友的手機一用。家里和店里的電話都沒有人接,香芋的手機關機。忽然,鸚鵡張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又勉強在醫院呆了一天。
出院之后,鸚鵡張首先來到自己的寵物店。只見店門緊閉,他敲了半天也沒有人開門。于是,他忍著疼痛找來李鎖匠,費了半天時間才將店門打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從里面散發出來,籠子里滿是鸚鵡的尸體。
在桌子上,鸚鵡張發現了一張香芋留給他的紙條:“對不起張老板,起初想辦法接近你,我只是想從你那兒學得一點手藝。后來,我發現自己竟是一個很貪財的女人,在金錢面前,我放棄了對男友的承諾,我很對不起他。家里保險柜的錢,我只帶走了屬于我的那一半30萬元,這樣對你也算公平吧?我已經和他計劃好了,雖然以我馴養鸚鵡的經驗還不敢跟你張老板相提并論,但到外面去經營一家小小的寵物店還是有能力的。后會有期!”
鸚鵡張撲通一下癱坐在地上,他恍然醒悟過來:原來從認識香芋那一刻起,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灰色的圈套……
責任編輯 張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