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現“太歲”
莽莽大龍山深處,有一個村落叫大青溝,歸長甸縣管轄。
這年夏天,大青溝養狗專業戶高大遠和憨兒子小山在河邊篩沙子,準備修建狗舍,無意間發現不遠的水泡中罩有一個奇怪的物體。那是什么東西呢?受好奇心驅使,高大遠走到近前翻看了一下,只見這個東西形似肉團,表面呈棕黃色,好像牛身上的皮。高大遠初步判斷這是一塊被人丟棄的病死牛肉,于是離開繼續篩沙。
過了一會兒,高大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既是病死牛肉,為什么沒有一點兒腐爛的氣味,況且在烈日暴曬之下,竟然連一個蒼蠅和蚊子都沒有?若在以往,肯定是蒼蠅成群、怪味撲鼻了。
于是,高大遠重新走過去仔細打量。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刀子割下一塊,從割口處可見里面極像白花花的肥豬肉,與鮮紅纖維狀的牛肉形成明顯對比。高大遠用手輕拍,隱約感覺到里面是空的,而整個肌體和表皮連接得卻十分結實。
這下高大遠納悶了,他活了大半輩子,這種奇怪的東西卻是第一次見到。他再也無心篩沙,急忙打發兒子去找住在附近的好友張勇。這張勇綽號青頭,是和他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伙伴,兩人十分要好。
青頭匆匆趕來,卻同樣是一臉疑惑地愣在那兒,他雖然在外面走南闖北倒騰木材多年,卻也沒見過這種東西。青頭推斷說:“可能是山洪沖下的野獸肉吧,這林子大了,什么樣的怪獸都有。”
“這倒也有可能,我看它倒挺像野豬肉的。”
既然一致認定是野豬肉,兩人都覺得扔掉實在可惜,還不如拿回家去喂狗呢!兩人主意已定,輪流拎著這塊“肉”往高大遠家走。一路上很多人跑來看稀奇,卻沒有一個人說得清這是什么。高大遠撿到怪獸肉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傳遍全村,人們紛紛擁到高家來看熱鬧。
人群中有一個年近80歲的李老頭,曾是村中有名的風水先生,他拄著拐杖圍著這東西轉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腳,顯得有些驚慌地說:“你們猜這東西是什么?這就是傳說中的太歲啊!高老三,你驚動了太歲之神,必將有災禍發生啊!”李老頭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喧嘩,膽小的人甚至嚇得直往后躲。
“高老三,最好的挽救方法就是把它送回深山老林,否則,家中將不得安寧!”
這李老頭平時總是神神叨叨的,在大青溝擁有許多忠實的信徒,可高大遠向來不吃他那一套,高大遠不屑一顧地說:“太歲?這塊肉難道就是太歲!我偏不信這個邪,我今天不僅在它頭上動了土,我還割了它的肉,看它能把我怎么樣?”
眾目睽睽之下,高大遠把“太歲”泡在一個閑置的水缸里,并當眾宣布:“我原來是想把它拿回家喂狗的,既然是太歲,我就不喂狗了,我要親眼看著它怎么懲罰我!”
剛才一直低頭想事的青頭這會兒回過神來,也在一旁幫腔說:“都什么年月了,還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大遠,咱一定好好養著它,它若真有能耐,整出點事兒來也好讓大家當戲看!”
災禍頻頻
誰料想,奇怪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高大遠把“太歲”泡在水缸中,原以為過幾天就會爛掉,卻沒想到,這家伙不僅不爛,而且,在這大伏天,放置“太歲”的空房子竟然不招一個蒼蠅和蚊子。一天,高大遠好奇地翻動了它一下,卻驚訝地發現那個割口竟然長好了。
又過了幾天,高大遠發現放“太歲”那間屋子的地上總是濕漉漉的,他查找原因,發現是水缸里的水在不斷溢出。高大遠心說:“當初只放了多半缸水啊!難道是誰添了水?”經過仔細觀察。他這才發現幾天不見,缸中的“太歲”竟然長了不少。
高大遠急忙找來青頭。兩人撈出“太歲”用秤一稱,好家伙,當初放進去的時候是26斤,現在居然長到了38斤!什么東西僅靠喝水就能在幾天之內長12斤!
高大遠和青頭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青頭首先露怯了:“大遠,我看這東西是有點蹊蹺,說不定它真有招災弄禍的可能。”
大遠嘴硬:“扯蛋,它雖是見長。可我家并無災禍發生,它長了好,要是長個沒完沒了,我就不愁買狗食了!”話雖這樣說,其實他的心里也隱隱有點發虛。
不久,市里和省里的一幫記者不知怎么聽說了此事,帶著攝像機來到高大遠家采訪,他們噼里啪啦一通拍攝,至于這個東西是什么,卻誰也不肯輕易表態。高大遠火了:“你們見多識廣,能不能告訴我個準話?你們不肯說,誰都不許再拍!”
有個記者指著一位消瘦的學者模樣的人說:“你要想知道詳細情況,還得請教這位專家。”
學者說:“這東西罕見,論專家誰也稱不上。不過根據我的了解,這東西有可能是太歲。據說這東西有‘食一片復一片’的特點,能大大增強人體免疫力,古人稱之為‘肉靈芝’,這可是以前皇帝也難以得到的寶物啊!”
高大遠不安地問:“據說驚動了它將有災禍發生,真的嗎?”
學者微笑著說:“這你倒不必擔心,我相信它沒這個能力。”學者猶豫了一下,繼而說道:“如果你允許,我想割一塊拿回去化驗分析。”
高大遠說:“你如果不害怕災難降臨,割一塊完全可以。”
記者們一行鬧哄哄地拍了半天,當天就撤了。
這天半夜,睡夢中的高大遠被老婆孫娟推醒,老婆嚇得渾身發抖,指著窗外說:“大遠,你聽外面什么聲音?真嚇人哪!”高大遠傾耳一聽,一陣“咕咕咕咕”的怪叫聲隱約傳來。高大遠膽大,他披衣下炕來到院子里,發現那刺耳的叫聲是從左邊的山坡上傳來的。他聽了半天,最后確認是貓頭鷹的叫聲。
他回屋把結果跟老婆一說,老婆卻更加害怕了:“聽到貓頭鷹叫是兇兆,不吉利,你說這貓頭鷹那么大的林子它不去,跑到我家附近來叫干什么?”
高大遠說:“別信那些,那都是迷信。”
老婆自言自語道:“難道咱家真要發生什么事兒?”
被這事一攪,兩口子再無睡意,睜著眼聽著那鬧心的聲音直到天明。
第二天,高大遠把此事跟青頭說了,青頭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把他看得心里直發毛。
青頭說:“大遠,咱倆都是犟驢,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有時想想,這種性格也不好,我看,咱們還是把那太歲扔了吧!”
高大遠說:“咋了?你怕了!現在不是還沒啥災禍發生嗎?人家學者都說那太歲是個寶,扔了怪可惜的。”青頭說:“那你往后事事留神,到時候你可別埋怨我沒提醒你。”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青頭來找高大遠說:“大遠,你不是要篩沙建狗舍嗎?我這幾天閑得難受,不如幫你去河邊篩沙。”
見朋友主動來幫自己干活,高大遠非常高興。他的老婆體弱多病,獨生兒子有智力缺陷,都幫不上自己什么忙,這幾天雜七雜八的活兒攢下一堆,他正愁沒個幫手呢!
高大遠扛著篩子,青頭拎著兩把鐵鍬,兩人邊閑聊邊往河邊走去。
在下河岸的陡坡時,高大遠幾步走到坡下,突然聽到背后的青頭大叫一聲:“大遠,閃開!”高大遠下意識猛然回頭,只見青頭張開雙臂朝自己撲來,一下子將他撲出幾米開外。緊跟著,只聽“嘩啦啦”一陣響,一塊巨大的石頭順著山勢滾了下來,“轟隆”一聲撞在坡下的亂石堆中,揚起漫天灰塵,距兩人撲倒的地方僅有兩米多遠。
“好險!”高大遠嚇出一身冷汗,青頭更是嚇得面如土灰。高大遠心有余悸地說:“多虧你這一撲,要不然我肯定會被砸成肉醬。”
青頭疑惑地說:“從小到大,這石頭咱倆跳上跳下數百次,從沒見它活動半點,今天真是犯了邪……”
一天深夜,高大遠想到這幾天怪事頻繁,一時胡思亂想睡不著覺,眼睛望著天花板直發呆。忽然,他發現窗外有亮光一閃一閃,起初,他以為是有人打著手電筒走夜路,可慢慢的,窗外的亮光竟然越來越大,并且隱約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響。“不好,外面著火了!”高大遠推醒老婆,跑到外面一看,只見路邊的自家柴垛已是一片火海。
“那可是幾汽車上好的大柴啊!”緊跟著跑出來的老婆眼睜睜看著柴垛被大火吞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神秘教授
高大遠天天被老婆哭嘰嘰的聲音搞得耳根不得清凈,所以打定了主意,要扔掉“太歲”這個惹禍精。照這么下去,自己連小命都可能搭上,還要那寶物有什么用!
高大遠把青頭找來,跟他商量怎么個扔法。青頭說:“這事你只管交給我。我開拖車把它送到幾百里外的深山老林里去,據說它來自那兒,送它回老家,它肯定高興。”
兩人來到“太歲”旁邊。只見這個神秘的肉團依然鮮活如新,缸中的水已十幾天未換,卻沒有半點異味。
高大遠找來一只大編織袋,青頭撈出“太歲”往編織袋中一扔,扎上口袋就扔進了拖車的車廂里。
正在這時,高大遠聽見大門外有汽車喇叭響,緊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學者模樣的人走進了院子,劈頭就問“太歲現在哪里?”
“你是誰?打聽太歲有什么事?”高大遠不認識此人,語氣中充滿了戒備。
“同志,是這樣,我是省城一所大學的生物系教授。從媒體上得知你家撿到了太歲,所以專程前來考察,準備鑒定一下真假。”
高大遠低聲對青頭說:“又來一個學者……”
教授見兩人耳語,不由問道:“你們說什么?”
高大遠說:“我們是說,真假已經不重要了,自從我撿到它,倒霉事兒就一天也沒斷過,我們現在已經決定扔掉它。”說著,他朝農用車上努了努嘴。
教授一聽要把“太歲”扔了,當下就嚷起來:“先別扔,別扔,讓我看一眼你們再扔不遲!”
高大遠見來人態度真誠,心想反正是要扔的東西了,讓他看一眼也無妨。青頭則悄聲說:“上次那人割了一塊說回去鑒定,結果到現在也沒動靜,搭理這種人有什么用?”無奈高大遠心眼兒好,堅持要給教授看一看,青頭也不好再說什么。
教授蹲在“太歲”面前,捏捏看看拍拍聽聽足有半個鐘頭,眼睛里不時閃出一種異樣的光彩。教授看得入迷,脫口而出一段古文:“……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澤漆,黃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嗯,還真是很像呢!”
高大遠聽得一頭霧水:“你這話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教授微微一笑道:“這是明代杰出醫藥學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描述太歲的一句話。太歲又叫肉靈芝。依我看,此物是肉靈芝的可能性很大。既然你們想扔,還不如便宜一些賣給我們搞研究,豈不兩全其美……”
青頭冷笑一聲,想說什么,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高大遠猶豫了一番說:“有風水先生說,太歲賣錢必招災禍……”
教授語氣平和地說:“你們久居深山,有此想法自然可以理解,但從科學角度來講,太歲不過是一種罕見的原生質生物,是生命的原始狀態,它是由幾十億年前的一種原始的鞭毛單細胞生物進化而來的。簡言之,它只是一種生物,哪能有招災惹禍的本事?”
教授果然有學問,一大套專業術語一下子就把高大遠鎮住了。高大遠也把撿到太歲后他家的種種遭遇說了一遍。教授推推眼鏡說:“我還是不能相信,依我看,這些事不過都是偶然發生的罷了。”
青頭站在一旁聽了半天,被教授那文縐縐的話弄得心頭火起,他厲聲問道:“教授,你有話明說,你到底想干啥?如果想買,你能出多少錢?”
教授瞟了一眼青頭,說:“如果是太歲,我們肯定想買,只是這東西我也平生未見,僅憑史籍記載和肉眼觀察,也不敢確定是真是假。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留下500元定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來給你們一個答復。”
高大遠說:“按說要扔的東西,割一塊沒什么大不了,可我們頂討厭你們一走就沒有音信,害得我們一天到晚傻等。十幾天前,就有一個學者割去了一塊,直到現在也沒露面呢。”
“什么?有人來鑒定過?”教授顯然吃驚不小。他沉思片刻,改口說道:“那這樣吧,我今天就帶樣品去長甸縣城化驗分析,明天一早就來給你們答復如何?”高大遠是個直爽人,他被教授投身科研的敬業精神深深感動,于是點頭答應下來,同意暫時不拋棄“太歲”。
臨走,教授單獨把高大遠叫到一邊,跟他耳語了一番。然后,教授上了出租車,出租車駛上公路,風馳電掣般向縣城方向開去。
青頭問道:“剛才教授說了什么?”高大遠說:“一些嘮嘮叨叨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
陰謀敗露
當天晚上,身心疲憊的高大遠早早睡下了,不久就鼾聲四起。這幾天,貓頭鷹也不來騷擾了,他因此睡得十分香甜。
夜半時分,大青溝陷入一片沉寂。趁著夜黑風高。一個神秘的黑影翻身跳入高家院墻,躡手躡腳地向存放“太歲”的那間屋子摸去。高太遠家的狗舍在房屋后側,盡管狗的聽覺敏銳,但也沒有絲毫察覺。
神秘黑影拐過一個墻角,輕車熟路地找到放“太歲”的房間,動作嫻熟地拉開門上插銷,一閃身走了進去。他摸到泡“太歲”的水缸,從水中撈起“太歲”,把它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只黑色大皮包里。
就在這關頭,房間里突然燈光大亮,幾個人叫嚷著把房間團團包圍。偷“太歲”的盜賊倉皇抬頭,見高大遠鐵塔一樣站在門口,頓時,嚇得全身如篩糠一般。高大遠厲聲叫道:“青頭,你半夜造訪有何貴干呢?該不是又想幫我扔掉太歲消災除禍的吧!”
青頭知道一切狡辯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只得無比懊喪地垂下了頭。高大遠的幾個本家兄弟走上前來,想把青頭捆綁起來送派出所。高大遠揮揮手長嘆一聲說:“要不是教授好心提醒,我沒有半點防范之心,我真沒想到,自己多年的朋友竟會利欲熏心,做出這等見不得人的事。”
高大遠接著問道:“青頭,我這段時間遇到的怪事,比如貓頭鷹叫、山坡滾石、柴垛被燒,是不是你搗的鬼?你如果肯說實話,我就放了你;你若有半句謊言,你今天休想從這兒好胳膊好腿地出去。”
面對高大遠的追問,青頭沒有回答,只是把頭越垂越低。經過高大遠再三逼問,青頭終于開了口。
高大遠至此才醒悟過來,青頭制造種種災禍,就是想讓自己產生恐懼心理而把“太歲”扔掉,他也好偷偷把“太歲”拿去賣掉。這段時間他經過多方打探,已了解到“太歲”是稀世珍寶,一塊可賣到幾十萬元人民幣。
得知了事情真相,高大遠的心中一片冰涼,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青頭,你走吧,這輩子,我再也不想看見你!”聽到這話,青頭像條喪家之犬,夾著尾巴溜進了茫茫夜色之中。
隔日一早,太陽剛剛升起,一輛紅色捷達出租車便停在高大遠家門前,風塵仆仆的教授下車走進了院子。高大遠趕緊上前握手寒暄,并問道:“教授,化驗結果出來了沒有?”
教授說:“你先別著急,容我慢慢道來。”
據教授說,他昨天晚上回到長甸縣城后,立刻聯系了一家醫院的化驗室,連夜對他帶回的樣品進行蛋白質水檢,以此來分析里面是否含有氨基酸,如果含有氨基酸,那么即可斷定它就是“太歲”。為了使實驗更加準確,教授還選擇了豬肉、蘑菇、木耳等樣品同步化驗。化驗結果證明,高大遠撿到的這個神秘物體并不是真的“太歲”。
“啊?”聞聽這個消息,高大遠大吃一驚,他愣了半天才說:“那它到底是什么?”
教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岔開話題:“高同志,你仔細回想一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附近是否來過石油勘探隊?”
高大遠想了一會兒說:“有過這事。我娘還給石油勘探隊做過飯呢。”
教授一拍大腿說:“這就對了!根據化驗。你撿到的神秘物體不是生物。而是石油工業中用的化學物質聚丙酰胺,聚丙酰胺打井時一般用做固井液,溶于水后,可以處于凝膠狀念。由于天長日久,原先埋在土里的這種膠體因種種原因露出地面,又被暴雨沖入河谷……”
高大遠苦笑著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撿到的所謂太歲只是一塊工業廢膠?”
“對,這個結果雖然讓人失望,可這是事實,我們應該相信科學。”說著,教授遞給高大遠一張鑒定證書,上面蓋著一枚鮮紅的鑒定印章。
水落石出
面對這個意外的結果,高大遠哭笑不得地說:“敢情給我帶來這么大麻煩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塊垃圾。這實在太有戲劇性了。既是垃圾,也就好處理了,把它扔進垃圾堆就算了事。”
教授說:“雖然不是太歲,但扔了也還有點可惜,如果可以,我打算把這個東西帶回去,等我以后有幸發現別的太歲,也好與它進行一番對照。打個比方說,這假太歲就好比假幣,我可以用它來鑒定真幣。”
高大遠笑著說:“教授真有學問,講問題總是深入淺出,咱農村人一聽就明白。這塊廢物扔了還嫌污染環境,你想用盡管拿去好了。”
教授歉意地說:“這幾天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當然,我不能白白麻煩你,我已跟領導匯報過了,決定除了那500元定金外,再給你200元作為感謝費。”
這可真是意外收獲啊,高大遠推辭一番,見對方情真意切,只好千恩萬謝地收下了。
正在此時,一輛高級黑色轎車急速駛進村子,“吱”的一聲急剎車,停在教授雇用的出租車前,車門隨之打開,車上下來兩個人,其中有位清瘦的學者。
高大遠感覺此人面熟,正在回想在哪兒見過,卻聽教授驚呼一聲:“院長,你怎么來了?”
被稱為院長的人見到教授,也十分意外:“你怎么在這兒?對了。那個太歲還在不在?”這熟悉的聲音使高大遠認出,眼前這人正是十幾天前隨記者來考察的那位學者。
高大遠接口說:“哪是什么太歲,它不過是一塊工業廢膠而已!”
院長驚訝地說:“工業廢膠?誰說那是工業廢膠?”
“就是你認識的這位教授啊!雖然是廢膠,但他還付給了我700塊錢。真是一個不錯的人哪!”
院長看看高大遠,又目光炯炯地盯著教授看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你謊稱這不是真正的太歲,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把這塊稀世珍品據為已有吧!身為學者,你研究太歲的學問一流,但你的品行實在太卑劣了。和你這種人做同事,實在是我的恥辱!”
高大遠的目光在兩人中轉來轉去,此時他發現,眼前這位垂頭喪氣的教授竟然和昨天晚上被抓的青頭毫無二致。
高大遠這才知道,眼前的學者是省科學院的院長。經過詢問,高大遠終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個騙子不是什么大學教授,而是省科學院的一名生物研究員。他通過報紙得知大青溝發現“太歲”,于是請假趕來想一睹“太歲”風采。當他意外得知高大遠因不懂科學想拋棄“太歲”時,先以“太歲”有重大價值等話吊足高大遠胃口,讓他暫時不要拋棄太歲,然后再弄來一個虛假證明。想方設法把太歲騙到手。其實如果高大遠肯動腦筋想一想,是可以發現破綻的,一家縣城醫院,怎么能做這種復雜的鑒定呢!
最后,這位省科學院的院長鄭重地說:“高大遠同志,我十幾天前從你這兒拿走的樣品,經過多次化驗分析,現已證明就是真正的太歲。如果你同意,我們院決定出資20萬元購買下它用于科學研究。當然,市場價格可能比我們給的要高,但我希望你能從國家利益考慮,把太歲賣給我們。”
高大遠難以置信地說:“這東西能值20萬,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既然國家需要。我完全同意賣給你們。”
高大遠領著院長來到存放“太歲”的房間,卻發現地面上一大片水漬,缸中的“太歲”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了!
高大遠沿院中的水滴痕跡一直找到屋后的狗舍,發現狗舍中十幾條饑餓的狗正在瘋狂地啃噬著一團東西,他那有智力殘疾的兒子正貼著柵欄癡癡地看著,不時發出一聲傻笑。
高大遠久久地愣在原地,猶如泥塑石刻一般,20萬元的寶貝啊,竟然被傻兒子拿去喂了狗!并轉眼被這些天來他疏于管理的餓狗們吃了個一干二凈!看著老婆捶地號啕痛哭,高大遠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下來。
他對連聲惋惜的院長說:“這東西原本就不屬于我,如今沒了,也沒什么可遺憾的。通過這件事,我忽然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些餓狗把太歲吃了,它們同時吃下的,其實還有某些人的良心啊!”
院長感慨地說:“是啊,人的良心其實也像太歲一樣,是一種原始而珍貴的東西,只可惜,這些年來,那種淳樸的良心已經變得像太歲一樣稀少了……”
大青溝通往縣城的盤山公路上,兩輛轎車在高大遠的視線中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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