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高人”鮑喜順是內蒙古草原上的牧民,56歲,身高2.361米。夏淑娟是內蒙古一個普通農家女孩,28歲,身高1.68米。在2007年7月舉行的婚禮上,鮑喜順面對媒體大大方方地說:“年齡有差距,身高有差距,這都不算啥,關鍵是我和淑娟的感情,沒有一點兒落差。”
正常人的種種苦惱
鮑喜順今年56歲,體重120公斤,蒙古族,家在赤峰市甕牛特旗阿什罕蘇木。
相傳鮑姓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后代,然而鮑家并沒有因此而脫離窮困。從小到大,鮑喜順都比同齡人高一大截。高有高的煩惱,在鮑喜順的記憶里,他從來沒買到過合適的衣服,穿的衣服都是家里人隨便裁剪拼湊起來的。他的飯量是常人的兩倍。由于家境貧寒,他幾乎從沒有吃飽過。
小學畢業后,為了多掙幾個工分,小小年紀的鮑喜順就跟著大人出去修路蓋房。那時候的鮑喜順已快長到兩米,在床上伸不開腿,他只好在屋外用野草編個芭子,把褥子鋪在上面睡覺。半夜,草原濃重的露水和寒氣打濕了被子外面的腿。從那時候起,喜順的腿就落下了嚴重的風濕。
1970年春天,父親賣了一匹馬帶著鮑喜順來到沈陽看病。專家檢查的結果顯示:喜順的腦垂體分泌正常。瘋長的原因沒找到,父子倆失望地準備坐車回家。但令父子倆意外的是,在街上“鶴立雞群”的鮑喜順,竟被沈陽軍區籃球隊的一位隊長發現了。
那時候沈陽軍區籃球隊正在擴充隊伍,雖然鮑喜順腿部風濕嚴重,但因當時身高已經快兩米,籃球隊不愿錯過這個難得的苗子。1970年冬天,19歲的鮑喜順被破格錄取,穿上特制的軍裝,成了沈陽軍區籃球隊的一員。鮑喜順開始每天在體育館里扛著杠鈴訓練力量,按教練為他所創的“獨門訓練法”訓練。
鮑喜順在部隊待了3年,那是他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得快樂的時光。在籃球隊,他可以頓頓吃飽,可以穿上特制的軍衣,睡在特制的軍床上。更重要的是,在大個兒林立的籃球隊,他開始不覺得自己是個異類了。
隊長和隊員都對鮑喜順很好,教他學普通話,教他打球。但鮑喜順的腿患了風濕,缺乏力度和速度,在球場上根本跑不動。這樣過了3年,鮑喜順的技術沒一點兒長進,部隊只好讓他回了家。臨走的時候,教練說:“你把腿病治好了,還可以再回來。”話是這么說,但鮑喜順知道,自己沒有打球的天賦。盡管他那么喜歡這里,但再也回不來了。
從部隊回到家里的鮑喜順又開始了放牧的生活。腿病及完全不由自主往上攀升的身高,成了鮑喜順青春期最大的兩個痛苦。對他來說,最難的就是走出家門的時候。走在馬路上,他會招來人們的圍觀;坐交通工具,很多交通工具又都裝不下他。面對眾人的圍觀,他感覺很憤懣: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都是正常身高,為什么到了我就成了這樣?
鮑喜順的身高還在攀升,24歲的時候,他的身高已超出2.3米。此時的身高早已不再是喜順的驕傲,恰恰相反,在身高方面他感到很自卑。鮑喜順一頭鉆進自家的小屋,不愿出門更不愿見人。
但喜順畢竟還是個正常的人,20多歲的他已經有了青春的萌動。他看上了村里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大眼睛,嬌小的身材,正是鮑喜順喜歡的類型。可他不敢對姑娘說,他怕嚇著人家。他只有遠遠地跟在姑娘后面,看她放牧,看她跟女伴在家門口織毯子,最后看著她歡歡喜喜地嫁給了別人。姑娘結婚那天,喜順整夜睡不著,他騎著馬在空曠的草原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他對著月亮像狼一樣地號叫:“我不是怪物,我是正常人!”草原上靜悄悄的,只有風在盤旋。喜順趴在馬背上,像個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
飯店中的一見鐘情
2004年9月,喜順的生活在沉寂了多年后突然發生了轉機。這一年,赤峰三正文化傳媒公司的總經理辛幸在草原上發現了鮑喜順,幾番登門,他最終把喜順帶出了草原深處。
2005年7月,通過申報,鮑喜順收到了吉尼斯世界紀錄總部的通知,以2.361米的身高,成為舉世公認的世界自然生長第一高人,改寫了吉尼斯世界紀錄。此后,他又拿到“健在人最長的腳”、“健在人最長的腳趾”兩項吉尼斯世界紀錄證書。
2007年春節,辛幸給自己的老同學發短信拜年,老同學說自己過年不回家。辛幸說那你來飯店吧,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老同學一會兒就趕到了飯店,隨行的還有一個叫夏淑娟的姑娘,是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木頭營子鄉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孩,漢族,高一時離開學校,在市區同濟購物廣場打工賣服裝。
令辛幸意外的是,這個28歲的溫柔漂亮的漢族姑娘,竟還未結婚。他當即在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把喜順介紹給她,不知道能不能成?
辛幸指著墻上喜順的照片問:“小夏,你認不認識他?”夏淑娟說:“知道啊,救小海豚的那個世界第一高人鮑喜順,聽說他為了救沈陽海洋館的小海豚,手臂都出了血。還有,他工資并不高,卻拿出一萬元給別人捐款,應該是個特別有愛心、善良的人吧。”
“想不想見見他?”
“好啊,好啊!”淑娟拍著手說,“我可是仰慕已久了,正好跟他合個影。”
鮑喜順走進飯店,夏淑娟一看,真的是好高啊,都快挨著天花板了!可他的笑容卻那么憨厚,挺親切的。他跟兩位女士握手,那手真大,就像蒲扇一樣,嚴嚴實實地把淑娟的手裹在了里面。淑娟暗自想:被這樣的手牽著,可真有安全感。
夏淑娟看著喜順憨厚的樣子,打趣道:“喜順,是不是科爾沁草原上的新鮮空氣都讓你吸走了?”喜順笑瞇瞇地說:“那是,要不我咋會長恁高?”“咱倆合個影好不好?”“來吧。”喜順大度地說,“整天被閃光燈閃花了眼,再閃一次也沒啥。”問得風趣,答得幽默。辛幸想:說不定就是一對好姻緣呢。
淑娟挨著喜順站好,正好到喜順的臂彎處,辛幸一邊拍照一邊想:可真是小鳥依人啊。事實上喜順第一眼見到淑娟,見她長發披肩,端莊大方,覺得她肯定是個性格溫柔的姑娘。
吃過飯各自回家,剛進屋淑娟就接到辛幸的電話:“小夏,你覺得喜順這人怎么樣?”淑娟隨口答道:“很好啊,憨厚、幽默,有安全感。”說完淑娟就愣了,“你什么意思,不是想撮合我們倆吧?”“就是這個意思。喜順是個好人,你先別急著回絕,考慮考慮吧。”
淑娟有些氣惱:辛幸怎么能把一個50多歲的人介紹給自己?可她突然又想起喜順憨厚的笑臉和熱乎乎的大手。她想起電影《金剛》,想起在金剛的手上盤旋舞蹈的那個女演員,她忽然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我站在喜順的手上,他能支撐住我嗎?”
第二天,喜順打電話過來:“小夏,吃了沒?沒吃一起過來吃飯吧?”
淑娟在這個城市里打工好幾年了,但這樣親切的問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淑娟走出了家門。
在冷鍋魚飯莊的包間里,倆人又見面了。這次的氣氛遠沒有上次輕松。辛幸借故出去了,只剩下尷尬的淑娟和喜順。淑娟偷偷地看著他,大冷的天,喜順竟緊張得冒了汗。一雙船一樣的大腳,緊張地搓一下,又一下。淑娟撲哧一聲笑了。喜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遲疑了好一會兒,說:“小夏,我給你講講我以前的事吧?”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包間的門被服務員推開幾次,服務員又悄悄地退出去了。夏淑娟沉浸在喜順的故事里,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天已經很晚了,喜順問淑娟餓不餓?淑娟說:“你會做飯嗎?要不咱去你家里吃吧?”喜順帶著淑娟來到他租住的房子里。拿出盆和好面,喜順開始在電磁爐上為淑娟烙蕎麥輪餅,鍋碗瓢勺在喜順手里就像玩具一樣。過了好一會兒,喜順終于把餅端到淑娟面前,可是有些糊了。淑娟嘗了一塊,味道還不錯。得到肯定的喜順笑了:“這次太緊張了,下次烙的肯定比這個好。”“烙個餅你緊張啥?”淑娟明知故問。“還不是在為你啊!”喜順一把拉過淑娟的手:“我第一眼就覺得你中!”淑娟想把手抽出來,可沒能抽出,臉騰地紅了。
你是我的嘎達梅林
正月十五,天下起了暴雪。喜順打電話給淑娟:“小夏,今天是漢族的元宵節,你買湯圓了沒有?我下班給你送去吧?”淑娟急忙阻止:“不用了,單位分了湯圓,天不好你就別來回跑了。”淑娟想讓喜順陪著自己,可她知道,蒙古族人是不過元宵節的,她怕這樣惡劣的天氣,腿腳不好的喜順會摔傷。
仿佛在忽然之間,淑娟意識到自己開始疼這個男人了。
喜順卻有些擔憂,怕淑娟父母不愿意,畢竟自己比淑娟的父母還大幾歲。淑娟說:“你放心吧,我父母雖然都是農民,可他們都通情達理。女兒拿定主意的事,他們不會干涉的。”
2007年3月26日,在認識一個月零一天后,鮑喜順和夏淑娟去鄉里領了結婚證。登記那天,夏淑娟的父親也來了。“這是緣分,緣分到了,一天就能成。緣分不到,拖上一兩年也成不了。”鮑喜順說:“我和小夏是木頭營子鄉今年登記的第60對新婚夫婦,這個數字很吉利。”
2007年7月12日,鮑喜順和夏淑娟在成吉思汗陵舉行了傳統的弘吉剌婚禮。鮑喜順斜挎彎弓,身背雕翎箭,跨上駿馬,圍著帳子前的敖包繞上3圈,來感謝上天和祖先的恩賜。在新娘的帳子前,喜順唱起自己最拿手的長調《嘎達梅林》:南方飛來的小鴻雁啊,不落長江不起飛呀……隔著帳篷的窗戶,淑娟看著自己的丈夫,他端坐在高頭大馬上,威武得就像傳說中的那個英雄。淑娟覺得:喜順就是自己的英雄,是自己心中的嘎達梅林。
面對采訪,談及和丈夫的身高差距,淑娟笑著說:“我覺得沒啥壓力。在家里,夏天他可以為我打蚊子、蒼蠅(笑),換燈管的時候一伸手就行了。在家里打掃衛生,我擦家具下半截他擦上半截,挺好的。他坐著,我站著,我倆差不多。雖然喜順個子高,可什么都不耽誤,和正常人一樣。”
鮑喜順說:“年齡有差距,身高有差距,這都不算啥,關鍵是我和淑娟的感情,沒有一點兒落差。家里是我倆最開心最放松的地方,淑娟還會做飯,面片、餃子、米飯,無論她做什么,我都覺得好吃。我最愛吃她包的餃子,感覺比飯店里的還好吃……”
整個婚禮隆重而熱鬧,還被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婚慶文化專業委員會評選為“本年度的盛世婚禮”。
2007年8月16日,新婚一個月的鮑喜順夫婦倆來到北京人民大會堂接受盛世婚禮的頒獎。“巨人”的到來引起了大會堂參觀游客及工作人員的熱情關注,會場內外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鮑喜順身穿一件簡單的T恤衫,一條淺色長褲,拄著他那根一直帶在身邊的拐杖,在雨中和妻子一起踏上了人民大會堂門口的臺階。
安檢門口,由于鮑喜順身體太高,不易通過,因此,鮑喜順被安排不走安檢門,而改由旁邊的一條“特別通道”進入,負責安檢的工作人員手拿安檢儀,對其施行身體檢查。進入大會堂內,鮑喜順也只能蜷縮著鉆進電梯間,電梯內,他駝著背,縮一點脖子才能勉強在里面站立……“巨人”的行動真是不方便。
現在,為了照顧丈夫,夏淑娟已辭去工作,鮑喜順準備讓她開個超市當回老板。對于丈夫長時間拄拐,夏淑娟解釋說,一方面是因為習慣了,另一方面有助于保持平衡,并不是腿有問題。夏淑娟還有個最大的愿望,能和喜順有個孩子,將來讓孩子打籃球,像姚明一樣。?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