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和坐在椅子里,操一口湖南口音的普通話,語音含混然而表述飛快,對于出自其口的某些詞或句,稍不留意的人是很難弄懂的——10月下旬的一天, 周氏在北京東三環的隆博廣場夜宴賓朋,并特別接受了本刊記者的采訪。
這位2004年在《福布斯》雜志“中國富豪榜”上名列第37位的中國商業大亨,向以不事張揚和少言寡語的作派遁跡輿論界。但是這一次,他顯然再也無法拒絕說話。
在距北京1463公里以外的上海市松江區,這位富豪眼下正陷身于一樁因土地利益糾葛所導致的錯蹤復雜的訴訟之中。松江政府不僅收回了由他投資承建的一個交通樞紐項目,而且無償沒收了他先期繳付的2800萬元土地出讓保證金。來自上海方面的最新消息顯示,這個項目有可能很快被強制拍賣,目前只是一個時間選擇問題。
周建和試圖阻止這最壞的結果發生。過去半年時間里,他動用了幾乎所有可以動用的關系。在他的領導下,慣常低調處事的莊勝集團與中國媒體達成了空前緊密的互動關系,此事得以沸沸揚揚地傳達給社會。
但是,結果并不如人意。今年7月之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委托房地產估價師事務所對該宗項目進行了第二輪價格評估。最新的估價報告已于日前出爐,并由法院轉達給了周。前一輪評估是在2005年由項目控制方上海莊城公司委托進行的。

“我們沒有應對辦法。”身為香港上市公司莊勝集團主席的周建和說,“但是,這起事件里到底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是非曲直一定要有一個說法。”
土地漩渦
在松江新城嘉松公路東側的新挖泥地里,屹立著松江軌道交通九號線大學城站的兩層新站樓,一條尚未通車的高架輕軌自南向北橫貫而過。站樓背面,一塊總面積達260畝的土地已經沉睡三年之久。雜草瘋長的圍墻內,幾架吊臂遠近不一地站立著,默然無聲,與那一片植滿鋼筋叢林又因某種外力而戛然終止了施工進度的工地相互守望。
五年前,上海市松江招商團赴香港招商,其中的一支隊伍——松江軌道交通建設指揮部帶著“客運中心”項目找到了周氏,雙方就引資合作建設這一項目進行商洽。這本是一個市政項目,無利可圖。但松江政府提出,當周氏的莊勝集團投資興建該項目的時候,政府將安排1200畝住宅用地供其開發,以此收益作為補償。
最終達成的合作意向,是由松江政府主導,莊勝集團的兩個子公司(北京莊勝和香港建采)與上海城通軌道交通建設公司及另一小股東林敏共同出資,在松江注冊成立中外合資的上海莊城置業公司,大股東莊勝持有莊城公司合計85.85%的股權。
大股東嗣后與另一持有莊城公司4.15%股權的股東城通公司簽署了土地轉讓協議,以每畝38萬元的價格自城通公司手中獲轉松江客運中心等一應建設用地。城通軌道建設公司是交通樞紐及補償住宅用地所有者及區政府下屬企業。莊城由此得到了一個客運中心和三塊不同區位的住宅建設用地。
“當時的土地市場轉讓價格是25萬元,他賣給我是38萬,土地差價是高的?!敝苁蠄孕牛@個差價必定是被某些人給“吃”掉了。但當時他并未拒絕這單吃虧生意。
在整個土地協議出讓時期,根據某種自上而下的普遍慣例和規定,這樁交易必須獲得更高一級土地主管部門的確認,并由其下達審批意見才能通過。從松江區到上海市房屋土地管理局,中間有繁瑣的程序要走。
松江政府在2003年就此召開一次專題會議商討對策,現任副區長的陳猛提議,為突破土地審批權限,交通樞紐及住宅用地可先以市政公建配套和綠化配套用地向市房地局申報,然后通過補地價轉為建設用地,一次批租,分期供地,邊開工,邊辦理土地報批手續。
只是數月后,情勢急轉直下。根據莊勝一方的描述,協議轉讓之后土地大幅升值,這使各方面的人都有些坐不住,誰都想爭搶這只蛋糕。而要將這只蛋糕搶到手,惟一的也是最關鍵的工作就是把大股東趕出局,重組項目公司。
在莊勝看來,最初引進莊勝的松江區主管城建的前任副區長陳國邦是這場搶奪土地的獲益人之一。資料表明,這位現于有關企業擔任要職的前官員在離任之前,難以從一樁關聯交易當中擺脫嫌疑。陳氏之子陳馳控制的一家名為“永懋置業”的地產公司得到了221畝之多的一塊建設用地,而該地塊是由莊城股東之一的城通公司總經理王曉群出面通過置換,由莊城公司手里拿得。
最初,一家名為“新華房地產”的公司與莊城達成這筆置換交易,商定以松江祥和南路的一塊同等面積的土地,與莊城置換在嘉松南路的一塊土地。但莊勝方面發現,新華房地產公司是一個早已被注銷、不存在的公司,而與莊城置換的那塊土地,在松江新城的規劃圖上也根本就不存在。
早前被置換出去的嘉松南路地塊,如今已建成一座住宅小區,小區的開發商并非新華公司,而是“永懋置業”。誰也說不清楚內中出于怎樣的巧合。
關于這塊土地的流失,周建和說,莊城公司主持全面事務的董事總經理曾與他打過招呼,稱陳國邦副區長即將卸任,無意外調從政,有意下海經商,想從莊城公司拿走一塊地。而辦理這件事情并非直接找到身為董事長的他,而只找了“他們幾個人”(指莊勝公司總經理沈偉得等人),“完事以后,他們打電話給我,說一起吃了個飯,把事給辦了?!?/p>
是年底,中央政府進一步清理和整頓違規土地問題,招拍掛制度全面推行。作為政府確認的“歷史遺留項目”客運中心的開發者(莊城公司是承建者),城通公司在松江政府的安排下與莊城公司就土地供應簽署了變更協議,原定的每畝38萬元出讓金提高到每畝51萬元,供地方式亦由協議轉讓改作招投標方式。資料載明,城通公司承諾將住宅用地分三次按招投標程序出讓給上海莊城,土地中標價每畝超過51萬元的以上部分可由城通公司承擔。
但是,這種“指定”性土地交易沒有順利推行。注冊資本金僅有1200萬美元的莊城,無力擔付高達5億之巨的成交金額,須按照商業慣例由各方股東按股權構成比例等比增資。
資料載明,城通等小股東反對這樣做,要求莊勝單方面向莊城提供一筆約1.8億的股東貸款,用于支付招投標押金和首期地價款,莊勝必須在期限內保證款項如數到位。如不能履行該項義務,則應退出合資公司,否則,城通公司將不履行前述達成的交易承諾。
“他們一再強調,我是項目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所以要多出一點兒錢,他們沾我一點兒光。我能不答應嗎?再說,城通是代表政府的?!敝芙ê驼f,“如果沒有錢,違約的必是莊城公司。我作為最大的股東和受益人,只能妥協?!?/p>
在預先將4100萬劃入土地局賬戶之后,莊勝另向北京首創集團拆借了1億多資金。當周氏帶著這1億多元的匯票前往上海要求履行相關手續時,新問題又出現了。
“我要求把董事會決議給我看,說找不到人;我要求把簽署的貸款協議給我看,也說沒有?!敝?,莊勝將這筆錢調回北京。這一舉動,引發了更進一步的矛盾。
分化瓦解
出局——這是莊城股東城通和林敏等人一致敦促莊勝必須也是惟一可走的路,但立刻遭到莊勝一口回絕。根據早前董事會決議,城通公司等股東向上海市仲裁委員會提起仲裁。
首次仲裁結論不支持城通等小股東的訴求。仲裁結論面世,城通公司和相關小股東將他們原先達成的董事會決議呈請松江政府批復,松江政府此后對這份只是涉及企業內部股東方之間利益調整的董事會決議批復道——“原則同意”。 嗣后,這份批復被松江政府辦公室同時抄送給了十二個相關的政府職能機構,也被莊城小股東們再次遞交給仲裁委。
仲裁委曾召集相關當事人座談調解。副區長陳猛、軌道交通建設指揮部副總指揮、莊城公司監事長陸寶金以及城通公司的王曉群和莊勝方面進行了會面。陳猛即席知會莊勝方,客運中心項目已經沒有可能進行下去。
這位官員進一步攤牌說,當初批建這個項目是沒有手續的。他挑明,松江沒有手續的項目很多,在宏觀調控的波瀾之下,已全部(上)報了,惟有客運中心項目沒有這樣做,是因為如此之大的項目體量區級政府無權審批。
他繼而強調,松江區政府是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對于莊勝的投入要協商一個退還的辦法,“我們會考慮在退錢以外給予適當補償?!?/p>
該次會議上,周給定可以“出局”的三個先決條件:一,如果仲裁結論裁定莊勝大股東理屈,則莊勝退出,連補償都可以不要;二,假使有任何第三方有意購持莊勝在莊城公司持有的股權,如果作價令人滿意,莊勝亦會考慮撤出;三,倘若法律確認松江客運中心項目用地非法,不能繼續運作,莊勝也愿意退出。
但這三條迄今都不具備,大股東莊勝因此與相關當事人一直對峙至今。在這期間,莊勝還遭遇了一次致命的“釜底抽薪”事件:受莊勝大股東委托而全權執掌莊城公司事務的董事總經理沈偉得臨陣搖擺,最終踢開大股東,投入他人懷抱。
沈氏原系周建和的心腹干將。20年前二人于香港結識之時,沈氏尚在做代理電子產品的銷售生意,在朋友圈里頗有一點交情,但是沒有建立生意上的合作關系。數年之后,周氏在北京做事業,自港返滬的沈氏找上門,就對在上?!案阋粋€項目”是否感興趣的提議探詢周建和,獲周氏認可,沈繼之提出加入周氏的事業,“我就把他給收編了”。
在上海,莊勝公司的第一個意向性項目是南外灘的拆遷改造。但是拆遷難度較大,與當地居民不好打交道,最后沒有運作起來。此后,經沈牽線,找到了松江客運中心工程。合資公司成立后,通過董事會決議,沈偉得被任命為莊城公司總經理,大小事務一應委之,周氏則身處北京與香港兩地,名曰“遙控”。
而今天,在周眼里,沈已成為一個背叛者。莊勝稱,自2003年始,在小股東城通和沈偉得的組合下,莊城公司先后喪失了兩塊配套給客運中心投資方的住宅用地。在履行招拍掛協議的最初,掌握土地并有政府背景的城通公司委托莊勝替莊城公司代投標,“按計劃”莊勝中第一標,為莊城投得一塊388畝的土地。此后,因為莊勝與城通等小股東發生股東貸款的糾葛,城通決定改由上海三湘集團代投第二標。
是時,上海莊城向三湘集團提供了2260萬元保證金作為投標押金,雙方沒有履行代投標協議。此后,三湘投得第二標(一幅323畝的住宅用地)。與此同時,松江區國土局又以逾期7天未付清土地出讓金和前期開發費用為由,將莊勝早前投得的那塊土地也轉給了三湘集團,并沒收了莊勝2800萬保證金。城通公司掌握的兩塊原本是配套給客運中心投資方的住宅用地,全部落入三湘集團之手(中標價分別為每畝139萬和126萬元,但實際成交價為每畝70萬)。
如今,三湘代投得的位于客運中心對面的第一標地塊已經動工建設三湘四季花城,第二標地塊已經被確認落入了一家名為城乾房地產公司的名下。據莊勝方面稱,這家公司的股東分別由莊城公司兩位小股東的太太組成,其中一位就是沈偉得的太太。
2004年,莊勝召開董事會,形成罷免沈偉得總經理職銜的決議案,改組董事會并重新任命了總經理。該次決議沒有得到與會的王曉群和陸寶金等人的簽字確認,只有大股東周氏以及后來由莊勝安排進入莊城董事會的兩名董事一共三人簽了字。
罷免沒有奏效。一位已離開莊城的原新晉董事對本刊記者說,他被委派過去的職責除了吃吃飯、睡睡覺,無事可干。而莊城公司的公章和一應材料均握于沈偉得一手,連周建和本人的名章也在此列。沈不肯與新任命的總經理交接,即使被罷免職務,仍以總經理的名義主持公司內外事務。這起決議也沒有能夠在官方機構得到變更確認。莊城公司自此完全失控。
緊隨其后,客運中心承建方浙江中達公司向上海第一中級法院提起了對莊城公司的訴訟,要求莊城支付拖欠的民工工資和工程款,以及相應利息。經過審價,這筆款項計為2.7億元。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停止建設,項目自此爛尾。一審法院支持了該項訴訟。
莊勝申請法院駁回建設公司的控告,并認為,這起官司是一個陰謀,系沈偉得等松江一干人的蓄意串謀。此后,莊勝聘請的上海律師忽然也臨陣倒戈,周建和不得不改聘北京的律師。
后續動作
今年夏天,周建和決定將這起歷時五年之久的事件抖出來“曬曬太陽”。當上海的兩審法院作出較為一致的裁決之后,周氏又迅速采取一些措施,先后向全國人大、有關政府機構以及官員個人寫信反映問題,并且通過最高檢察院對上海法院業已作出的判決進行抗訴。
據悉,檢察官已經深入松江了解這起案件的情況,并與上海相關司法機關方面勘詢。今年9月,最高檢察院已經發出立案通知書,如果沒有意外,這起案件可能會被重新審理。但是結果如何,尚不為人知。
莊勝同時還致信時任上海市委書記、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習近平,請求特別過問此事。8月末,習近平曾經率隊到松江新城進行過一次例行性工作調研,據會間人士透露,習近平在會上就該事件有所指示,要求有關方面“妥善處理”。
松江方面也不是沒有動作。9月19日,松江政府的有關官員動身前往北京,約見幾位媒體負責人,并有宴聚。據知情人稱,席間松江方面知會媒體,要求不要再對此事給予注意,“到此為止”。
聲稱受松江政府的委托,莊城公司的小股東城通總經理王曉群亦赴北京登門拜會周建和,就“妥善處理”此事進行溝通。據知情人士介紹,王曉群表示,之前沒有做好工作,傷了感情,項目弄得非常糟糕,沒法交代,希望能盡快妥善解決,并問周建和是否有解決方案。
周建和提議,即使當初的補償性住宅用地沒有了,他也不介意,還是可以繼續建設客運中心,前提是松江方面要把項目理順,施工單位由莊勝出錢解決。項目莊勝照建,建好后,松江方面再從莊勝那里按市價購買。
“他好像有誠意,但是他做不了這個主?!敝苷f,當時王曉群表示,回松江后可以馬上安排區長和周見面商討。但是,回去后到現在,“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一個電話?!?/p>
莊勝方面對于松江是否懷有誠意妥善處理此事拿捏不準,因為就在商談的時候,松江又在推動法院對已建的爛尾工程進行價格評估,而評估就是為拍賣做準備。
本刊記者近期得到了這份評估報告,報告給出評估的拍賣底價是515313746元。報告是在以“假設該宗項目為國有”的前提下做出的。松江土地主管部門及相關街道出具書面承諾,歡迎有關部門對此宗項目進行強制拍賣,并說,如果拍賣出去,他們會為這塊土地辦理一應的權屬變更手續,使之成為國有建設用地。
“263畝農用地變成國有用地,按照中央政府的土地法規,松江區有這個權力和能耐嗎?”周建和反問一句,旋即又自答:“不。這個權力在國務院,在國土部?!?/p>
這位商人強調,他已做好長期“抗戰”的打算,只要他一天不出局,一直呆在松江這個漩渦當中,很多人就一天都不得安寧。至少,數以十億計的土地差價流向值得追究。只要他在,相關當事人就說不清楚。因此,他們一定要將他清理出局,才可以抹平此事。也因此,他一定必須堅持到最后。
法院已經就評估報告召開了一次當事人聽證會。在周看來,這釋放出一個危險信號,如果工程被拍賣掉,那就意味著他將前功盡棄,很多不為人知的利益流向將被銷注或者掩蓋。但是,他又不能繞開正常的法律渠道通過別的非正當手段來解決此事,因此,即使被拍賣,他說還是會按照正常程序走下去。
“我一個企業,如果在全國各地都遇上這種情況,那還有立足之地嗎?”這位富豪攤開雙手說道。
松江方面一直沒有正面評述此事。兩個月之前,在松江,政府以及相關當事人沒有對本刊記者的約訪報以積極回應,多半對此事拒絕置評。王曉群不愿意與記者見面,他說,自己眼下與莊勝還是合作伙伴,其間的事情不方便奉告無關方。他對記者的到來表示歡迎和感謝,但是不會接受媒體詢問。
曾經赴港招商的莊城公司監事長陸寶金,則否認他以前是招商成員之一,說他與此事無關,是個局外人。
公務繁忙的副區長陳猛同樣沒有時間與記者見面,但他反復強調,他們(莊勝)并沒有出局,至于個中糾葛,無論怎么鬧,最后還是要好好談談。他說,此事正在協調。
在前莊城公司的職員眼里,周氏在上海的節節潰敗并不是沒有自身的原因?!八且诲e再錯?!币晃焕下殕T對本刊記者說,周氏首先就不應該和城通等政府企業實體進行合資,非官非商最難合作。此外,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忽略對于土地權屬的核證,以致到現在忽然發現客運中心的土地仍屬集體所有。
更為致命的是,他做了“甩手掌柜”,將整個公司悉數委托沈偉得管理。在沈氏倒向對立方后,周氏的處事手法又顯得稚嫩,未能取得一應核心材料就急于通過董事會提出罷免案,罷免之后又不公開登報聲明,以致坐失良機。
莊城公司的職員顯然也是此宗事件的受害者。據這位職員稱,在沈偉得主事的時代,他們經常無端被克扣,如今沈氏席卷一空拂袖而去,職員們薪金未發自行解散。周氏在上海又缺乏凝聚力,從北京跑到上海以董事長的名義召集會議,只提罷免沈,并號召大家團結在他周圍,只字不提薪水之事,又何來團結?
“我們公司的幾個人曾想幫他從沈那里弄回一些賬目,如果當初罷免沈偉得,周說工資改由莊勝發放,一切就都好辦了。”這位人士說,“我們很現實,誰發工資就團結在誰周圍,這是切身利益?!?/p>
如今的周建和,對于整起事件的解決似乎仍然心存僥幸。而他寄予希望的則是,只要中央政府在上海的土地反腐敗決心加大,力度也加大,松江事件遲早會被推向臺前;此外,政府官員之間在仕途上也難免相互齟齬、掣肘和傾軋,吞沒了數以億計的土地差價,個中官員屁股便再也干凈不了,一旦同僚發難,此事即刻便會抖出,經不起一番前究往溯。
莊勝方面由此不無樂觀地說:“他們比我們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