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不能沒有你

足球可以沒有你，國家、民族可以沒有你，事業、單位都可以沒有你，但是——

親人的離去，對于活著的人究竟會有怎樣的打擊，沒有親歷的人是難以體會到的。或者說，這些事如果不是發生在你熟悉的人身上，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你是難以想象那種延綿不絕的傷痛的。失去了家庭的支柱？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這些在報章上常見的描述性語言，比起失去親人的人們在漫長的日子里——那種白晝也像黑夜的日子里，日復一日承受的現實和心靈苦痛來，是何其蒼白無力啊！

記憶猶新的是十多年前，我剛參加工作時發生的一件事。那時，因為工作關系，我認識了單位的一位大姐，她是一個部門的領導，有兩個正在讀中學的女兒，聽人說她的丈夫早幾年因病去世了。因為受人之托為她女兒輔導功課的緣故，我成了這個家庭的常客。都說她是個女強人，我也確實感到了她的堅強。她一天到晚都是撲在工作上，中午從食堂打點飯菜給孩子吃，晚上把女兒安排停當后，又要去加班。我當然從未和她談起她的私人生活，也似乎沒有看到她哪怕是皺一次眉頭，她總是笑呵呵的，顯得那么樂觀。

有一天去輔導功課時，孩子還在午睡。等待孩子起床的那會兒，我和她在客廳閑聊。她和我談工作的忙碌，談一個人帶孩子的艱辛，說丈夫好強，凡事愛和人爭個是非曲直，愛生氣，到底把自己氣出肝病來。說到傷心處，她終于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她一個勁兒地說：太累了，太累了。我這才知道，原來，在她堅強的外表下掩藏著的，是一顆脆弱傷感的心。我這才明白，原本應由兩個人共同承擔的歲月的沉重與瑣屑，長時間地積壓在一副柔弱的肩膀上，是何等不公平，又何等艱難！

我無法用言語去安慰這位大姐，只是驟然覺得，人生所有刻意修筑的美麗玄關，在她的無助面前，都訇然倒塌了。我窺見了生活殘酷的真相，感受到了我那個年齡原本無法體驗到的沉重和悲涼。

同樣是在我們單位，有一個癌癥患者，在與病魔抗爭了多年后終于無力地撒手而去了。我聽他的朋友說，妻子多年來不離病榻，精心照料。病逝前，他曾對朋友說：下輩子還要娶她為妻。可是，真的會有下輩子嗎？真有的話，何時才能來呢？幾生幾世的輪回后，每一對夫妻都能在前世的菩提樹下相遇嗎？

上下班的路上，買菜的途中，我經常遇到他的妻子。她不認識我，我卻知道她和他的故事。明顯的蒼老，掩不住的憔悴，眼睛里透著這個年齡不應有的黯然。我想，她一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感到孤單無助，如果丈夫此刻能站在她的身邊，哪怕是什么東西也不幫她提，只是并肩走著，言笑著，對她來說，就是生活的天堂啊！

說一件發生在我大舅家的事。他有兩個如花似玉的雙胞胎女兒，正是豆蔻年華。其中一個女兒和男朋友去了上海，打拼自己的事業。父母當然想留她在身邊，但正是充滿熱力、滿懷憧憬的她哪里能聽父母的勸阻，哪里會料到創業途中可能遇到的種種艱難與不測呢？就在去年的某一天，她被一個歹徒殘忍地殺害。噩耗傳來，我的舅媽當場昏厥。隔著電話，我的舅舅對我嚎啕大哭：“你妹妹沒了啊！”

寫了這么多，不僅是為了傷悼死者，也不僅是為了描摹生者的痛苦。我真正想說的是：你的家不能沒有你！每一個活著的人，都要明明白白、清清醒醒地知道，你的生命既是你自己的，更是你妻子的，你丈夫的，你父母的，你孩子的。你可以不為自己去愛惜你的生命，但必須為那些愛你的人，為你的親人去珍惜自己鮮活的存在。

沉入永久幽暗的你自然是解脫了，但你怎忍心把無盡的長夜、綿延的憂傷留給你的親人？所以，事業的打拼不必太好強，財富的積累不必太貪婪，煙酒的嗜好不要太過度，好勝的心氣不必太旺盛，留一個好身體，陪伴你的愛人到地老天荒，侍奉你的父母頤養天年，撫育你的孩子成有用之材！

讀過這樣一段話：“要把家庭看作您生命中的太陽。人活到一定年齡就會明白，教會可以沒有你，足球可以沒有你，國家、民族也可以沒有你，事業、單位都可以沒有你，但是家庭不能沒有你。最需要你的不是能感受到你存在的人，而是能感受到你不在了的人。其實家庭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另一個人的一部分，這不僅是血緣和親情，還有共同的經歷和記憶。在一起的時候常常不在意，分開以后卻倍感珍貴。”

不要說這樣的想法不夠高尚，它恰恰體現了人性的真實。如果明天你離世而去，你供職的公司可以不用幾天就找到替代你的人，但是你撒手拋下的家人卻要用余生去感受失去你的悲傷！再者，國家是由一個個家庭組成的，我不知道眾多破碎的家庭如何能組成一個陽光燦爛的國度；事業是集體的工程，是無盡的航程，積勞成疾，英年早逝，既是家庭的不幸，也是事業的損失。每一個人都應當滿腔熱忱地投入到事業中去，投入到你所喜好的活動中去。但當國家的大利益和個人的小利益可以一致起來時，當事業和家庭可以相融時，當不良的生活習慣已經給健康和家庭帶來損害時，我們又何必作出偏執的選擇？

美國密歇根大學編的《公民讀本》這樣寫道：“做個好的家庭成員，是做個好公民的基礎。因此，在關心國家、社會、他人之前，先要關心和愛護自己的家人。”珍視自己的存在，珍視這種存在對家庭的意義，就是愛護家人的表現。要知道，失去了你，世界只是少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個體，而你的家庭卻會失去整個世界！

真的，你一定要記住——你的家不能沒有你！

shen_wanzhen@sina.com

（編輯：沈萬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