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涼半半準(zhǔn)備關(guān)掉電腦的時候,矢小柳發(fā)信息過來,“涼半半,我們合買的這期彩票中了100塊,一人一半啊。”
涼半半晚上就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涼半半就拿起彩票上了路。她跨著流星大步向前沖,只想快點(diǎn)把那100塊拿到手,然后一斬平分之后計劃自己的50元怎么用。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機(jī)靈,吹起了大風(fēng),頭腦閃過陸游的《十一月四日風(fēng)雨大作》之后,彩票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向遠(yuǎn)方。
朝著沒有生命的彩票大叫“等一等,等一等”,也只有被喻為單細(xì)胞動物的涼半半做得出來。彩票最終落到了街道拐角的那一邊,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男生撿起了彩票,那個慢熱的男生臉上露出平淡無奇的表情,然后向彩票吹了一口氣,便把它扔進(jìn)了旁邊的陰溝里。
涼半半還沒來得及喊對方停手,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價值一百元的彩票落空了。她馬上追上那個男生,施行一系列敲打罵嚷之后,才告訴對方,“那是中獎彩票!價值100元耶!”男生盯著她看了很久,涼半半瞬間紅了臉,男生此刻才開口,不快不慢地說了一句:“那又怎么樣?”
僵持兩分鐘后,涼半半馬上開始動用女人的三大法寶,坐在地上哭,“我不管啦,你一定要賠我啊,嗚嗚……”男生無奈地用手指點(diǎn)點(diǎn)她的頭,“真是個瘋丫頭,我看,我就陪你走一趟,要是這彩票真值一百塊,我就賠你五十塊。”涼半半大鬧:“為什么是五十塊!不是一百塊?”男生顯出無關(guān)痛癢的表情,“誰叫你自己把彩票扔到地上,我又不知道是中獎彩票。我們一人付一半的責(zé)任,就賠你五十塊了。”
好好的一百塊瞬間被壓縮成五十塊,涼半半帶著委屈給矢小柳打了電話,矢小柳那邊一定是張牙舞爪了,“什么!TNND,說什么也不成,一百變五十,當(dāng)我是慈善基金啊。老虎不發(fā)威,當(dāng)我是Hello-Kitty啊!要是你不給講成一百,那五十我就獨(dú)吞了。你們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賣彩票的老板拎過濕嗒嗒的彩票后,確認(rèn)確實是這一期的中獎彩票。就在這個時候,矢小柳揮舞著手風(fēng)馳電掣地駕著單車前來。一下車就逮住涼半半,“誰這么囂張,居然白拿我五十塊!”涼半半的手指向旁邊的男生,矢小柳丟下涼半半,用手比比對方的身高,打量之后,咳了一聲,然后馬上抓住對方的衣領(lǐng),沖著男生的臉大吼:“你個死東西,敢欠我東西,橫豎你都要賠一百塊,我管你阿貓阿狗。”男生吞吐了一下,“那個……”矢小柳猜對方一定是害怕了,得意地笑了笑。男生繼續(xù)說:“那個……請你不要把口水噴到我臉上好不?”矢小柳當(dāng)場無語,她紅著臉張著嘴,說:“我就要!我就要!你今天不把那一百給我,我當(dāng)場廢了你。”男生用手擦了擦臉,平淡漠然的表情在臉上緩沖,“瘋丫頭……”
“瘋丫頭?!”矢小柳漲紅了臉,發(fā)出高分貝的吶喊,“賠……錢!”
男生捂住耳朵,實在受不了了,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元,“得了得了,今天算我倒霉,別再煩我了。”矢小柳馬上拿過那一百塊,“這樣才像話嘛,早點(diǎn)束手就擒也不用老娘費(fèi)這么大力氣了。”男生灰著臉離開了。矢小柳馬上叫住那個男生,“那個什么的,你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
“老娘問你,你就給我說,問什么原因!”
“韓端陽。”
“行了,你可以走了,今天你一百塊買個教訓(xùn),記住下次別隨便扔人家彩票了。”
“去,瘋丫頭。”
二
矢小柳拖著涼半半的手,“半半,走,我們?nèi)ハ吗^子。”涼半半高興地拍拍手,“好啊,小柳頭一次肯請客呢。我們?nèi)ツ睦锍阅兀俊笔感×霭氚氲氖郑捌鋵崳业囊馑际牵珹A制,五五開。”涼半半的笑容僵持在矢小柳的話之后,被機(jī)械地往餐廳里拖。
“服務(wù)員,那個給我們來盤魚香肉絲,清蒸鉗魚,水煮肉片,反正你們好的菜就給我上,我餓了。”涼半半盤算著菜的價錢,“那個,小柳,會不會多了,我們吃不完啊。”矢小柳心想好不容易給拿回來一百元,一定要大用特用,她捂嘴笑道,“我們有錢,吃不完,喂狗……哈哈哈哈……”
看著一盤盤美味可口的菜上桌,涼半半馬上丟去淑女形象,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矢小柳也張牙舞爪起來,“涼半半,那盤是我的,你別吃完了!”
酒足飯飽之后,兩個人撐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服務(wù)員走過來,“請問兩位要結(jié)賬嗎?”矢小柳點(diǎn)點(diǎn)頭,嘴角還留著油,“一共是四十八元。”矢小柳笑笑,“得,不就四十八嗎?涼半半,拿錢。”涼半半找了半天才從口袋里把錢摸出來,被捏得皺皺的紅色鈔票。
服務(wù)員接過一百元走向收銀臺,沒過一分鐘就跑了回來,“對不起,兩位,你們那一百元是假鈔。”
“啊——”矢小柳從容地站起來,朝服務(wù)員笑笑,“那個,我去打個電話……”
“該死的那什么陽,再讓我見到你,你就死定了!”邊說邊拿起電話,哭喪著語氣讓爸爸快點(diǎn)來接人,矢小柳還是第一次這么丟人,涼半半在那邊害怕地低著頭,等待矢小柳的指示。
矢小柳把涼半半甩到身后十米處,憤憤地說:“我記得那什么陽的穿的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服,該死的,我一定要把他這個罪惡之子緝拿歸案。”涼半半實在走不動了,“那一百元被沒收了,我們相當(dāng)于什么也沒拿到啊。”矢小柳拉過涼半半,“你說,我們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吧。”“恩!”“我們是不是該給那個大惡人一個教訓(xùn)?”“嗯!”“那好了,我矢小柳女王正式命令我的小將涼半半,你去使用美人計!”
“啊——為什么是我?”涼半半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個……那個……你比我有天資啊,聰明伶俐,我就是個大老粗。怎么,不聽我的話了?”
“不是,那個……我不認(rèn)識他啊。”
“我管你,要是你拿不回那一百塊,你就把今天吃飯的錢全付了,誰也沒得分。”
星期一的早上,涼半半通過幾路消息終于知道那個叫“韓端陽”的男生是誰,是幾年級幾班,平時愛好什么,可是最重要的是打聽到那個人居然是學(xué)校的大惡人。
天,這怎么辦呢?一聽到大惡人,馬上聯(lián)想到的詞匯就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馬上一激靈,“不行啊,不行,不行啊——”一陣大叫之后發(fā)現(xiàn)在上英語課,最后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xùn)了一頓。
“小柳,不行啊,那個……”
“涼半半,你想放棄啊?那頓飯你就得給錢哦,而且中彩票剩下的錢你也要給我。”
“可是……他……”
“行了,行了,你看他一身皮包骨,能厲害到哪里?你快去構(gòu)思你的美人計吧。”
涼半半不僅沒有訴苦成功,反而被矢小柳看作無能,“死就死吧,管他阿貓阿狗。”
三
就當(dāng)涼半半因為無法接近韓端陽而一籌莫展的時候,學(xué)校舉行了聯(lián)考,而很巧的是韓端陽和涼半半分到坐在一起。涼半半正準(zhǔn)備打招呼,韓端陽卻先開了口:“怎么,你還想來煩我啊,上次不是給了那男人婆一百塊了嗎?”
“那一百塊是假的!”
“少說,我給你一百你說是假的,我再給你一百,你又說是假的,假不假我怎么知道,你把我當(dāng)銀行啊。”
“韓端陽!那一百真是假的,你害我們差點(diǎn)在飯店洗碗耶。”
“沒功夫理你們,說那一百是假的,你有證據(jù)沒,我又沒看到,所以,你說了也沒用。”
涼半半本想死纏爛打,硬要到那一百塊的,結(jié)果,突然想起韓端陽是學(xué)校的大惡人,就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你大氣不敢出一聲?你想氣死我啊?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去找他。”矢小柳被涼半半氣得不行。涼半半拉拉矢小柳,“小柳,你不要去啊,那個韓端陽是大惡人,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呢?”矢小柳叉開雙腳,“哈哈哈哈,我矢小柳還會怕他?不就是一身排骨嘛!什么大惡人,你聽誰說的?”涼半半吞了口口水,“聽大家說的啊,真的很恐怖的。”
矢小柳不理涼半半,大步向韓端陽教室走去。
“韓端陽,你給我滾出來,哪有你這樣的,欠人家三千萬不還,再不現(xiàn)身,你就……”
“瞎嚷嚷什么啊,我什么時候欠你三千萬了?”突然背后出現(xiàn)一個彪形大漢,叼著一支煙,“說啊,我什么時候欠你的?”
矢小柳嚇得兩腿發(fā)軟,“我……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韓端陽……”
“我就是韓段揚(yáng)!”
“啊……”矢小柳當(dāng)場嚇暈過去。
等矢小柳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正在一個男生的背上,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韓端陽。“你……你快放我下來!”韓端陽把矢小柳放到地上,矢小柳一直盯著韓端陽,“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韓端陽啊……”
“那為什么,我去找韓端陽的時候不是你?”
“因為你找成隔壁班的那個大惡人韓段揚(yáng)了啊。”
“啊,怎么會這樣。我管你韓端陽還是韓段揚(yáng),反正你要把那一百元給我。”矢小柳又抓住對方男生的衣領(lǐng),“賠錢。”
“沒錢賠你啊,要不,我把我人賠給你吧。”
“這個嘛,好啊,我正好差個奴隸,等到你還我那一百元,就還你自由哦。明天記得來報道啊,高二(3)班。”
韓端陽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隨便說說,就成了矢小柳的奴隸了。韓端陽憤憤地看著這個男人婆,矢小柳不住地捂嘴:“別這樣看著我哦,哈哈哈,我會害羞的。”
四
韓端陽的奴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每天除了受矢小柳差遣,還要受涼半半差遣。其實韓端陽最害怕的還是矢小柳再次去他教室河?xùn)|獅吼,所以只好應(yīng)從了。
韓端陽決定一定要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拿到一百塊,不管采取什么辦法。
矢小柳擺弄著她的玉指,一邊優(yōu)哉地對涼半半說,“別客氣啊,他是欠我們兩個的錢,你也隨便使喚他哦,別客氣。”
涼半半就溫柔多了,常常為韓端陽著想,這里不讓他做,那里不讓他做,矢小柳看不下去了,“得了,涼半半,我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么傻的,是他欠我們錢耶。”
涼半半不說話,韓端陽看著倒覺得有趣,“去,你們兩個都是瘋丫頭,沒一個正常的。”
“那個,韓端陽,周末可以出來嗎?”
“不是吧,這么殘忍?周末也不放過我?”
“不是的,我想,我想和你去看電影。”聽到這里的時候,矢小柳早已經(jīng)操起掃把,“涼半半,你真沒出息耶,要看電影也應(yīng)該男生邀請你吧。韓端陽,周末請我們看電影。”
因為被壓迫,周末的時候還是來到了電影院。“請你們看電影,行了吧。”
涼半半嘟著嘴,“其實……其實我……”矢小柳打斷涼半半的話,“行了,道謝之類的話就不用給他說了,我們快進(jìn)去吧。”
“不!我一定要說,韓端陽,我喜歡你!”
突然之間讓所有人跌破眼鏡,矢小柳摸摸涼半半的額頭,“你……你沒發(fā)燒吧。”
涼半半馬上抱住韓端陽,“我說的是真的。”
電影事件之后,韓端陽和涼半半戀愛了,只是,矢小柳突然不習(xí)慣。身邊瞬間消失了兩個人,讓她覺得生活有些空虛。
放學(xué)開始一個人回家,粗暴的脾氣突然找不到承受者了。矢小柳只好把一切脾氣都發(fā)到公路邊的電話亭上。突然,她想去買一張彩票。
“老板……我要……”話突然停住了,是因為……
“老板,給我一張兩元的彩票。”韓端陽也買了一張。
“韓端陽?!”
“瘋丫頭!”
兩個人走在馬路上,夕陽的光照在兩個人身上。“怎么今天沒陪涼半半啊?”
“其實,不用兩個人整天黏在一起吧。”
“倒也是。怎么,戀愛的生活是不是很甜蜜啊?”
“我倒覺得沒什么改變啊,涼半半真是單細(xì)胞動物,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但是涼半半很可愛啊,不然當(dāng)初你為什么答應(yīng)她?”
“其實,我不想答應(yīng)的啊,可是,要是答應(yīng)了不就可以不做奴隸了嗎?”
“這么說!你不喜歡涼半半咯?”
“應(yīng)該這么說,你這么高興干什么?”
“啊,沒有啊,我只是笑笑而已嘛,別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哦。”
“我可沒這么想過啊,真是瘋丫頭。”
“對了,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合買一張彩票吧。”
五
涼半半的愛情很短暫,因為單細(xì)胞生物的應(yīng)激性,她馬上發(fā)現(xiàn)新帥哥,于是向韓端陽提出分手了。她一直以為韓端陽會難過,還安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是不是?我涼半半只是一般而已,你會有更好的女生喜歡的。”
韓端陽完全沒把涼半半的話當(dāng)回事,不過,想起那一百元,他又要開始奴隸生活了。嘴上詛咒著矢小柳那個男人婆,但是心里卻很開心,他覺得自己被兩個瘋丫頭給逼瘋了。
“韓端陽!韓端陽!彩票中獎了!這次是1000塊。”
韓端陽還沒回過神,彩票就被涼半半拿走了,“真的嗎?一千塊,太好了,我們?nèi)コ源蟛汀!?/p>
“可是,這彩票是韓端陽的啊。”
“不管了,我拿走了。”
“涼半半!”
“涼半半!”
彩票風(fēng)波過去之后,三個人又開始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只是,矢小柳突然很懷念和韓端陽打鬧的日子。
她和涼半半開始有了走操場的習(xí)慣,每天她都會向籃球場瞥一眼,她想現(xiàn)在韓端陽在做什么呢?沒做她的奴隸之后,是不是又去做了其他人的奴隸呢?
想到這里就覺得好笑,涼半半還是那張?zhí)煺娴哪槪惶斓酵砝感×タ磶浉纾感×诨@球場只會注意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根本沒有注意她。
她成天想,什么時候韓端陽會再次欠自己一筆錢呢?這樣就永遠(yuǎn)讓他做自己的奴隸了。
永遠(yuǎn)到底有多遠(yuǎn)?
一年,兩年,還是無限制的漫長?
總有一天,矢小柳會再次找到自己的奴隸,不管他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蒙住了矢小柳的眼睛,她感受著那張粗大的手掌傳來的溫度,在夕陽映照的時分默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