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的一天,驕陽似火,我不顧家人的百般勸阻,毅然踏上了南下的列車。因為我又在縣教育局舉辦的招聘教師的考試中名落孫山,村民們那譏諷的言語、嘲笑的目光,深深傷害了我的自尊,讓我心情抑郁。為了療傷,我只好離鄉背井。
誰都知道深圳是個人才薈萃、競爭激烈的大都市,我什么技術都不懂,初來乍到的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本不打算求親托友,但想起家人的擔心和求職無門,我只好放下那份自尊接受現實。在老鄉的幫助下,我到坪地一服飾公司的倉庫做了一名普工。見工那天,人事部主管朝我投來的那一瞥,讓我想起村里人的目光,那分明是對讀書人的嘲諷。而我只能強顏歡笑。
在服飾公司我賣力地工作,扛著一卷卷沉重的布匹,搬著一箱箱沉似鉛的物品,不僅汗流浹背還要提防倉管的吆喝。勞累了半年,拿著微薄的薪水,我認為在工作上已做到盡心盡力、任勞任怨,但管理員還是以我視力不佳為由要我重新換個部門。他言語雖委婉,但“送客”的目光卻異常強烈。我也不想自討沒趣找其他部門接收,于是我離開了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公司。
出來的半年里,我不僅沒有療好從家里帶來的傷痛,反而心情越來越沉重。這半年來,我看到了打工者的不易,嘗到了打工的辛酸。
2006年2月,我在龍崗職業介紹所填了一份求職表,應聘工種是教師。10日那天,我在職業介紹所的推薦下來到了坪山育才學校。在面試中,我憑著以前的教學經驗及條理分明的課堂流程博得了校長的贊許。就這樣,我又重新走上了我鐘愛的教師崗位。我心里涌動著股股暖流,臉上也綻開了久違的笑顏。我知道,我的傷痛正在緩緩減輕。
重返教壇后,我沒把它當成是輾轉的驛站,我踏實、認真地工作。大概是熱愛這份職業的緣故吧,我漸漸地被學生所喜歡,他們專心致志地聽我講課,一絲不茍地做筆記。每每看到這種場面,我感到既滿足又欣慰。
課余我更是與學生打成一片,成為了良師益友的楷模。這年的6月份,我的付出得到了校方的肯定,被坪山鎮街道教育辦公室評為“優秀少先隊中隊輔導員”,我所帶的中隊也同時被評為“先進集體”。
獲得榮譽后我雖喜不自禁,但我并沒有為此而驕傲,而是更加盡心盡力地工作。同時,我也暗下決心抓緊時間輔導學生,爭取在這次期末考試讓學生的成績更上一層樓。正當我在醞釀復習計劃時,家里的一個電話打破了我平靜的心情,也讓我作出了一個不知是對還是錯的決定。
原來我的家鄉貴州省正在面向全國招聘“特崗教師”(貴州省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教師特設崗位)3000名,報名的時間緊迫,家人要我速速回家。為了核實這一消息,我登陸了貴州省教育網,確認屬實后,我徘徊了,我該怎么辦呢?兩邊都是證明我能力的大好機會??!回去參加考試,既擔心再次落榜,又放不下現在這班乖巧的學生;不回去參加考試,又有違父母的意愿。
反反復復地琢磨使我徹夜難眠。
最終,我還是決定踏上歸途。因為我忍受不了那幫村民們在我背后的譏諷和那充滿鄙視的目光。我在網上報名后,算了一下時間還充足,于是堅持與學生多呆了一個星期。我本想與學生當面告別,但又怕他們產生依依不舍的情緒而影響學習。因而,在周五的最后一節課上,我一臉嚴肅地叮囑他們好好學習,爭取進步。我逐一把他們端詳了一遍,生怕往后的回憶漏掉一張臉孔。當天晚上,我掛著苦澀的淚水給校長、主任和那班活潑可愛的學生分別寫了一封辭別信。周六一早,我靜悄悄地離開了那個讓我留戀的學校。
2006年8月,貴州省面向全國招聘“特崗教師”的考試結果終于揭曉了,這一天,是我揚眉吐氣的日子。我終于在父老鄉親面前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給父母爭了光。可想不到的是村人對我由先前的嘲諷上升為仇視,我真不懂這是為什么?現在,我又非常牽掛那班遠隔千里的學生,常常為沒能陪他們走完一學期的路而感到歉疚。
各位朋友,得到這樣的苦果,是不是還不如留守他鄉更有價值呢?為了抗爭村人那鄙視的目光,我放棄了那班我引以為榮的學生,離開那間給我榮譽的學校,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呢?
(564104貴州省湄潭縣黃家壩鎮巖孔壩村龍堰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