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的愛越來越像海

分別的時候，我總會輕輕摟一下她的肩，我是想對她說：女兒，努力就行，爸爸不會怪你。

女兒上初中住校了。住校，是我很堅定地提出來的。我想，既可以讓孩子得到鍛煉，我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讀書和寫作。女兒不在家的日子，我笑妻手足無措，只能摁著遙控器看那些無趣的節目，每時每刻盼著女兒電話來，我似乎還夠堅強。

可是，我漸漸發現自己多了一點愛好，我經常打開手機，看里面存放的女兒的照片。同學朋友聚會時，我也忍不住讓他們看這些照片。他們都說：你女兒多漂亮?。∽屛覀冊倏纯础Ｆ鋵?，我知道，真正想看這些照片的，就是我自己，我這個當爸爸的。

原來，臉上無所謂的我，心早已空了。

看電視時，我經常眼睛看著屏幕，大腦卻陷入空白。有時反轉來問妻：剛才電視上說什么呢？妻茫然：我正想問你呢，說了什么？這才知道，各坐沙發一端默默看著電視的我們，心卻飛向了同一個地方——我們的女兒的學校。

周六和周日是我們家的節日，因為女兒要回來。周一到周五，我們基本不開伙，但雙休日的伙食卻是絲毫不會馬虎的。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老母雞湯是必須有的，雞湯能防治感冒，而且是女兒的最愛。其他的菜在經過我們反復盤算之后，也總會買得略多一點，生怕女兒吃不好呢。我就那樣看著女兒狼吞虎咽，心中涌起無盡的憐愛。我一遍遍地問她好不好吃，她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吃，好吃，比學校的好吃！妻說我嘮叨，可是這嘮叨里含著對女兒的不舍呀！

周日下午六點，女兒要回學校，所以五點鐘前就開飯了。我吃不下，就看著女兒吃完，再和妻一起送她去車站。一次，妻說：你不用去送啦，你就在家吃飯吧，省得等會兒再熱。我脫口而出：不就是想和女兒在一起多呆一會兒嗎？飯菜回來熱熱沒關系的。妻于是對女兒說：你看你老爸多可憐，就是想和你多呆一會兒。女兒看看我，什么話也沒有說。但我知道，表面柔靜的她，心里有自己的感情浪潮，她會知道：爸爸愛她。

每當回家的時候，女兒做作業常常要到晚上10點以后，我心很痛。我以為完全沒有必要布置這么多作業，但我卻不能給孩子灌輸這樣的思想。學習，本來應該是一件愉快的事，女兒的成績并不出類拔萃，我卻并不太在意。同學問我：你自己當年成績那么優異，為什么對女兒那么寬容？我樸素的想法是，在我少年時那個清貧但也單純的時代，沒有多彩的娛樂，一切都苦，所以也就一切都不以為苦。但如果將過分的刻苦強加到今天孩子們的身上，那就不可能成為一件以苦為樂的事。因為他們所學的知識較為復雜，面臨的競爭壓力要遠甚于當年的我們。知識和心智的進步，都是一個不斷積蓄并有所收獲的過程，如果我現在就給她施加太大的壓力，讓她整天枯對書本，今天的她就會少了許多少年的快樂，我不愿意。

女兒小時候的臉總是胖嘟嘟的，所以她的小名叫“胖胖”。上學后，她漸漸瘦了下來，初中后，下巴更是明顯尖削了。我的心痛不會放在嘴上，卻在心底埋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只要女兒健康，只要女兒長大能好好做人，能自食其力，能有一個幸福的歸宿，我就心滿意足。學習的興趣讓她自己去選擇、去發展，結局如何，我并不太過看重。在她年少的此刻，女兒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幸福。

每周二，我們會去學?？磁畠海酝觑埡?，我都要送她去自習室。路上，她常跟我講一些學習上的事，有時對自己又沒有考好流露出很焦急的神情。我總是在樓梯口分別的時候，輕輕摟一下她的肩。我是想對她說：女兒，努力了就行，爸爸不會怪你，爸爸對你的愛就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不是對你成績的愛。

我是一名海軍軍官，對大海有著特殊的感情。每當想起女兒，我都會想起一句歌詞：對你的愛越來越像海，分不清潮來潮往應該不應該。對女兒的愛，就像對大海的愛，是沒有也無需理由的。海是博大，海是包容，海是洶涌。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就這樣深藏心海，潮來潮往，洶涌澎湃。

真的，親愛的女兒，對你的愛越來越像海。

（作者是1983年江蘇省文科狀元。下面附作者女兒的文章。）

爸爸的愛

江沁涵

有一種愛，不需要刻意銘記也會永遠珍藏在我心中；有一種愛，雖然不能天天觸摸但也永遠與我為伴；有一種愛，不需要設計安排也會永遠精彩……

這種愛是——爸爸的愛。

每個星期天回家，桌上那精美的晚餐，一定是爸爸親手準備的，大大小小的碟子擺滿了整個桌子。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時候，桌上一定不會如今天這樣豐盛。“你在學校吃不好，回來要多吃點?！卑职挚偸沁@樣說。我所在的中學條件是很好的，爸爸怎會不知道？可學校的伙食再好，也無法消除爸爸對我的擔心。爸爸的愛，就是這飄香的晚餐。

夜深了，爸爸還沒有睡，燈下，他拿著一本初一的輔導書在為明天給我講解作準備。夜燈把他專注的面龐照得格外清晰，也照亮了他那一根又一根為我操心生出的白發。假裝已經睡著了的我，又怎能不為之動容？爸爸的愛，就是這燈下為我辛勤操勞的身影。

清晨，爸爸又早早地起來，做好了早飯才輕輕地推開我臥室的門，叫我起床。如果我賴床，爸爸便會一遍遍地低聲喊我。爸爸的愛，就是這愛憐的輕喚。

爸爸就是這樣安靜地愛著我，默默地愛著我。但一樣安靜和默默的女兒，又怎能體會不到？

爸爸對我的愛是如他對讀書那樣執著的愛嗎？爸爸對我的愛是如他對寫作那樣強烈的愛嗎？爸爸對我的愛是如他對家庭那樣堅定的愛嗎？爸爸對我的愛是如他對友誼那樣忠誠的愛嗎？

是的，但又不是！爸爸對女兒的愛是一種特殊的愛，是一種別樣精彩的愛，是一千年一萬年也永遠不變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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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沈萬臻）